如蘭子君用手指在冰麵上劃動著,似乎在打量著什麼,一旁的孩子安靜地好奇地觀察著他的行為舉動,頗為不解,一副想要張口詢問,但又怕打擾到他抓魚的樣子,看著很是糾結,不過很快,孩子就不用糾結了。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地要抓魚呢?在這樣的天氣裏,你能夠抓到什麼,雪花魚?別信那些騙孩子的鬼把戲了,那隻會讓你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你的爺爺也會隨你而去,跟你作伴的。”
“不行,我一定要抓到魚,即使付出慘重的代價,我也要抓到一條魚。”
如蘭子君手指在冰麵上跳動著,然後水麵下的魚兒似乎被這魔鬼般的手指的舞蹈給催眠了似的,開始恍恍惚惚起來,不知不覺朝著冰麵遊了上來,透過冰麵已經能夠看見魚身上細膩的紋路了。
“看來,你爺爺度不過幾天了,甚至連今天也撐不過呢。”
孩子聽見如蘭子君的話,完全忘記了去看如蘭子君手指下的奇跡,隻是怒視著如蘭子君,眼睛裏滿是生氣的色彩,小拳頭捏了起來,仿佛如蘭子君再這麼胡說下去,她就要把如蘭子君打一下。
“你胡說,爺爺身體好得很,絕對不會有事的。”
如蘭子君偏頭端詳了一下孩子,但手指的動作依然不停,轉著莫名的圈兒,魚兒就緩緩在冰層中穿了上來,遊了上來,仿佛冰層和湖水是一樣的結構。
“看你的樣子,很窮吧,你和你爺爺平時都不怎麼吃得到魚吧。這個時節,老人多半舊病複發,而且大半撐不過去,於是這個時候,便有了心願想要實現,比如說吃一條平時吃不到的魚。所以,你爺爺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了,隻是他居然還要你出來捕魚,當真心狠哪。”
孩子聽了後,大聲地辯駁如蘭子君的說法,小拳頭示威似的舉了起來,但徒然無用,隻是看著多了幾分喜感。
“不,不是這樣的!是醫師讓我這麼做的,說這樣做了就可以救回爺爺了。”
如蘭子君轉回了頭,注視著越來越靠近表麵的魚兒,自顧自地說了一句話。
“活著也是一種罪過,你爺爺怕也為你受了很多苦吧。”
孩子明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對如蘭子君的說話邏輯有些糊裏糊塗,一時說不話來。
“我……”
如蘭子君看著魚兒順順利利地馴服地遊了上來,再過不久就到冰層上了,便滿意地點了點頭,手指依然劃著莫名的旋律,又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句話。
“為了報答爺爺的恩情,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足夠了,他大概舍得自己的孫女去死吧。”
孩子已經放下了小拳頭,把兩隻手放在懷裏絞著,嘟噥著什麼,眼裏閃著暗淡的光。
“可我不想爺爺離開。”
靈敏的耳朵聽見孩子的這句話,使如蘭子君想到什麼,微微皺起了眉頭,但很快舒展開來。同時,手腕上的手鏈閃出一刹那的光芒,於是如蘭子君把手透過冰麵伸了進去,朝魚兒的方向快速地抓了過去。
“愚蠢,世人皆有生死,豈有什麼活下去的道理,當然也沒有什麼尋死的道理。你爺爺照顧你這麼大,已經辛苦很久了,現在不要在讓你爺爺替你擔心,讓他安心地休息一下才是真正的道理。”
“嗚哇……”
“欸,你這麼就哭了?這真不是我的錯吧?”
“嗚嗚……爺爺……”
在湖麵上,一滴滴的淚水掉落到湖上的積雪裏,融出了一個個凹點,像是斑點一樣。
“天黑了,我帶你回家吧,怎麼也要送你爺爺最後一路吧,哦,不,是怎麼也要見你爺爺最後一麵吧,哦,也不是,我們把魚給你爺爺煮了吃上最後一餐吧,哦,好吧,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如蘭子君把捉到的魚放到孩子帶著的小魚簍裏,再把魚簍挎在腰間,然後背起孩子,順手帶上鑿冰工具,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望了望天空,下意識說道:“天已經要黑了呢。”
孩子在如蘭子君的背上啜泣著,一滴滴淚水落到了如蘭子君的脖頸上、衣服上,讓如蘭子君有些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脖子。
如蘭子君回頭看了一眼淚眼花花的髒兮兮的臉蛋,心裏歎了一口氣,抬起腳步就往某個方向走了。
“不是這個方向,朝這邊。”
如蘭子君頓了一下,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嘴角彎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如蘭子君調轉了腳步踏出的方向,朝孩子所指的方向一步步走了過去,雪麵上依然沒有留下什麼自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