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入夢,醒來物是人非。
唐雨墨睜開雙眼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這外麵,還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就如同這幾天來喧囂的噩夢。
暴雨、閃電,泥濘的道路上奔跑,濺起的泥水,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相公拉著自己,穿著藏藍色衣袍的年輕男子,發著寒光的鋼針······相公震驚地看著自己,然後他被人從後腦擊暈······
唐雨墨躺在那裏,驚魂未定地喘著氣,周圍的空氣算是很安靜的。屏風外麵,躺在窄床上的丁香好像翻了身----她應該是在照顧自己的。屋外,是天亮以前偶爾吹過的秋風搖拽著窗欞的聲響。整個城市的脈搏感覺已經在虛弱地準備開始一天的複蘇。唐雨墨終於用力地眨了眨眼,現在在······杭州。
這幾天一直都在做噩夢,各種各樣的噩夢和喧囂,但是昨晚,算是頭一天真切地夢到前幾天發生的事情。
就在七月十三那晚,自己和身邊的一大群護衛被襲營的軍隊衝散,自己還在重病,隻是意識模糊地跟著他們走走逃逃。好不容易在幾天後清醒過來,算是勉強被閻王爺拒收了。但是肩膀上傷口感染對身體的傷害還是很大的,所以身體還是非常地虛弱。如果不是之前已經將身體鍛煉得很好,估計自己這次就熬不過去了。
在這期間,本來跟著保護自己的那些護衛也都被衝散了,當然,也有的可能是丟下了自己。真正在脫隊後還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就隻有相公沈潤山,丫鬟紫鵑、丁香和一直在忠心保護著自己家三少爺的劉護院。那晚華安沒能跟上,應該是跟著黃興的大隊回到了湖州,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再後來就是自己的那個夢境中的事了。他們和大部隊失散,隻好在附近的地域躲避。被發現了,自己和丁香沒能躲過去,隻能直麵敵人。而當時因為相公和紫鵑他們在屋後,當發現了敵人之後,劉護院打暈了沈潤山,與紫鵑趕快扛著沈潤山就逃走。
事後回想,如果趕來的蕭陽軍隊鍥而不舍,繼續往前偵查,劉護院他們也沒機會逃掉了。但是那些人看到自己後就停止下來。爭吵不休,當時主要是吵著要不要殺自己,有人說殺,有人要保。混亂不堪,幾乎那些人都要打起來了,唐雨墨想著如果不是自己當時太虛榮,沒準都可以趁亂跑了。這當然是自嘲的安慰話。後來那個叫馬饅頭的男子也出現了,刷刷刷幾根鋼針就打掉了所有人的兵器。自己當時看到這時候,終於是撐不住暈倒,最終也是與丁香一道被抓住,隨後醒來,已經是一夢到杭州。
蕭瑟的秋風從開始的輕輕嗚咽漸漸變得尖厲起來,而後可以聽到窗外的樹木被吹得沙沙作響,而後,暴雨如注。整個杭州就在這樣的暴雨中拉開了清晨的序幕。
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杭州城到底是美的,就算是在經曆了這麼多的災難後的暴雨的天氣裏,城門附近進出的行人、士兵、商販戴了鬥笠,披了蓑衣,居然也有著幾分中秋雨上的恬靜氣氛。
現在的杭州碼頭和過去的繁華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還是有一些船隻在城南附近錢塘江的碼頭靠了岸,船工們上上下下運卸貨物,民夫們在士兵的陪同下出城,開始預備收割今年的稻米,之前受災比較嚴重的地方,一間間的房屋、木棚已經開始建起來。在稍微熱鬧的街市上,女兵、工人們正在搭建為登基大典的遊行而設的架子、還有為那架子上添加一些裝飾。
現在的杭州城,以蕭陽的兵將以及部分背叛大信的原杭州城富商為特權階級而建立起來的新秩序已經井然有序,生活的方式與之前自然大有不同。少數幾個熱鬧的地方居然也熱鬧得相當喜慶,不過大多數地方還是處於一片蕭條和低迷當中。當然,蕭陽政權的統治者們把這樣的低迷稱為平靜。但是杭州的百姓們都清楚,這樣的平靜下,大家的內心,其實都沒有底氣,誰也沒有辦法做到內心真正的安穩。
在杭州城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裏,傳出孩童稚氣的讀書聲,和雨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曲奇妙的樂曲。
這算是杭州城裏一個小書院,隔壁是一家醫館,再隔壁則是不知道被哪裏的士兵占去的破爛院落,醫館很熱鬧,時常有些打架受傷過來診治的士兵罵罵咧咧的聲音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