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位已經古稀之年的老人也能跑得這麼快。他剛剛問完,自己就已經站在了那個房間裏,站在床邊,看到了床上的人。
發絲淩亂——但這不重要。蒼白的臉色——虛渺若無的。唇角溢出些許血絲,眼睛微微閉著,眉緊緊皺著——極度痛苦的神情。
有誰衝進來,不知道做了什麼,端著水盆還有別的什麼——應青木隻看見那一大盆水都被染得血紅,那顏色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不能呼吸了。
然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隻不過是這樣而已……而已。”剛好來應府找他們的楚風,冷笑著看著那兩個還沒有醒過來的人——一個在街上被刺殺,一個陷入昏迷——她自言自語般搖著頭,雙手交叉抵著桌子,看著坐在對麵的王管家:“王伯,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王管家怔了一下,明顯還沒有適應楚風地位和隨之而來的態度與口氣上的轉變,不過他還是回答了:“杜姑娘上街采買東西,建安侯當街縱馬,姑娘先是被那馬衝撞了……混亂裏又不隻是哪個混蛋暗地朝姑娘捅了一刀!”王管家的聲調又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很難想象一位老人的怒火也會有這麼大的威勢,楚風竟然也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一下:“這麼說來,就是有人蓄意謀殺?”
王管家不再多言,沉默著點頭,眼睛瞪著地上,好像要把地麵瞪出一個洞來一樣。
“那應大人呢?”
“老爺看到杜姑娘的情況就暈過去了。”
楚風輕輕挑眉。走過去查看杜涵煦的情況——應青木被安置在一旁臨時搬來的一張小榻上。
涵煦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經過搶救已經脫離了危險。還沒有醒過來主要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這裏的條件不好,沒有輸血之類的治療方式。楚風看著家人們緊急處理留在旁邊的一盆水,忽然道:“應大人可真是……幸好這裏還有王管家,不然他這一暈,杜姑娘能不能救回來都難說了。是吧?”
“……”聽到她的指責卻無法辯駁,於是王管家隻是閉口不語。
楚風靜靜瞧了瞧涵煦,又回頭去看一邊的應青木,然後揚起一個笑來——“嘩啦!”
“你……!”老人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眼神凶狠地指責楚風,但是被潑了一頭一臉的涼水的應青木已經在虛弱地咳嗽,這讓他不由得分心去了自己一直照看著的少爺——現在是老爺,“老爺,你怎麼樣?”
“咳咳,咳,”應青木隻是被水嗆著,眼前也有些模糊而已,一邊咳嗽,一邊擺手,“我沒事……”然後他想起昏迷的原因和昏迷前看到的場景,喉頭一瞬間哽住了。
“應大人……我從沒想過你能脆弱到這個地步。”楚風的聲音響起來,一如既往地輕快和平靜,這次裏麵還加上了一點兒奇怪的惡意的成分。“杜姑娘當時是挺危險,但是,那時候她當然更需要一個清醒的你的幫助,而不是來自昏迷的你的……所謂愛意。”
王管家忍不住衝著楚風嚷嚷起來。
應青木沒聽清她說了什麼,不過當然也猜得出她的意思。他被冷水一激,也想起之前的形狀明顯是在搶救,涵煦當然還沒有死——想到這裏他猛地站了起來,暈頭轉向卻準確地分辨出了涵煦所在的方位,衝過去看到涵煦依然閉著眼睛臉色慘白,顫抖著伸手試了鼻息——然後鬆了一口氣般坐倒在地。這裏已經沒有進進出出的人了,他的大腦在一瞬間分析和判斷著,涵煦既然還沒一——那就說明她脫離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