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蓮扶了果果進了屋休息,服了藥,精神稍好些又向外看了看天色。今晚沒有雨,倒是個好天,新栽下的藥材,多半能活了。
照例,她一會兒該去隔壁查房了。果果昨天就給那人換了新方子。失血過多,倒也沒有傷到一處要害,調理就是了。
這日,果果去查房的時候,那人正在生氣。
果果身子倦怠,裝作沒看見,扯出他的左臂,指腹搭了脈一會兒。
“沒什麼要緊的了。好生養著。”
她說得很平靜,完全一副醫生的口吻。
那人兩條濃濃的眉毛閃動了一下:“你病了?”
果果點頭,“嗯”了聲,不掩飾。
“你不是大夫嗎?”他濃眉揚起問果果。
果果仰起臉來,正望到他那雙灼灼撩人的眼睛,反問他:“大夫就不能生病了?”
他機械地咬了咬牙,聲音呆滯幹澀地說:“你還沒有問我叫什麼名字?”
果果怔了怔:“……那你叫什麼名字?”
他向前湊湊,果果本能起身向後退了兩步。
隻瞧他閉了閉眼睛,似乎更加生氣:“圖山。”
果果打量著屋裏的人,一張瘦削的臉,因為臉上劍傷,倒有些痞氣,略微往眼窩深處陷去的眼睛,一看就不是南朝的人。
果果在以前,還見過金發碧眼的,倒是一點都不覺奇怪。
“你是北陽國的?”
他的眼睛隨即銳利起來,果果酣然一笑:“不必擔心,我沒有惡意。你的傷沒有大礙,過幾日便可以下床了。”
果果轉身,剛走到屋中央,隻聽圖山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以後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自當竭盡全力。”
果果清朗朗地一笑,出了屋。
彩蓮端著湯藥進來,疑惑問床上坐起的圖山:“你同公子說了什麼?”
圖山朝她翻了個眼角,諷刺:“公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她是個女的。哪個男人像她這樣笑的。”
彩蓮將藥碗放在桌子上,拿了碗裏的木勺照圖山頭上敲了下。
圖山差點從床上跳下來,他嗬斥道:“放肆!”
彩蓮不甘示弱:“是我放肆,還是你放肆。我警告你,不許對我家小姐有一丁點非分之想。”
圖山哼了一下,不再說話。不過,他依舊很生氣,這個女人竟然真是個大夫。但她每次來看他,都是不冷不熱的,難到他長得如此沒有吸引力嗎?
——
夜已是很深了,蛐蛐的叫聲越發的響,果果好不容易睡著,卻又聽馬嘶叫的聲音。
“踏踏”、“哐哐”這個聲音像是馬車。
彩蓮已經起了,果果披了衣裳,推了房門出去,正瞧見她站在窗口望。
“什麼東西這般響。”
“小姐,你看好像有馬車朝咱們院子來了。”彩蓮指了指窗外那抹黑影。
果果疑著,推了門走進院子。
皓月當空,隻見那個黑影疾速地朝這邊奔來。
彩蓮有些擔心道:“小姐,我們還是進去吧。如今亂世,沒樊城裏清靜。別管這些個閑事了。”
果果裹緊了衣裳定定瞧著,那馬車也離她越來越近,像是來找她的。
果不其然,馬車在籬笆門前停下,從馬車上跳下來一人,朝她們喊道:“方大夫可在家?”
“什麼事?”彩蓮護在果果前麵,對著那人說。
“我家公子受了重傷,前來尋醫問藥,麻煩讓方大夫出來看一看。”
彩蓮心中鬆了口氣,原來是尋醫問藥的,便開了籬笆門。果果也沒有多想,朝馬車走過去,看清了那人的長相,憨厚的麵容,壯實的身體,倒不像是壞人。
“傷到哪了?”果果問。
趙大奇將自家將軍扛了出來,很實誠地回道她:“腦袋被石頭砸了下,昏迷四五日了。”
什……麼?!
果果來了精神,到底是在病中,腳步不免虛弱無禮。趙大奇雖然不是人精,倒也瞧得清楚是個女人無疑,不耐煩道:“快叫你家大夫出來,晚些治不好我家公子的病,管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彩蓮瞧他一點尋人問藥的態度都沒有,生氣道:“是你有求我家大夫,怎還這般無禮?”
果果瞅著趙大奇身上扛著那人甚是熟悉,震了震神色,裝出一副男人的模樣:“我就是方南。”方南是她在桑扶城裏的名字,之所以用“方南”,是她覺得方正不便再用。
趙大奇在前麵扛人走著,果果與彩蓮在後跟著。
月光將他的眉目臉龐一一展現給她,是了,她見過的——齊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