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了,駐紮陸門的營帳中,浮動著緊張的氣氛。
趙大奇守在外頭,又順著營帳縫看了幾眼裏頭,隨行的軍醫們頻頻歎氣。
他也感覺不妙。說來平清山一戰,算是大獲全勝。唯讓人不痛快的是,主將的營帳裏躺著的自家將軍。
這山石扔到自家將軍的腦門上去了,成了重傷。反倒是讓纏著將軍的北陽二王子烏圖給逃走了。
一直呆在營帳中的李治,倒沒有一旁坐著的陳璋鎮靜。若說趙大奇不清楚將軍是怎麼傷的。那麼一直站在平清山頂上的他,無疑是看清了。
前一天的傍晚,陳璋就帶著將士們進了山。而將軍自晨起率著兩千騎兵同北陽軍在涯下撕戰。
應該朝扔下山石的時候,陳璋一直猶猶豫豫著不下命令,說是要全部的北陽軍都走進埋伏裏。
二王子本就不敵將軍,但在青龍劍就快要刺上烏圖的時候,陳璋扔了朝山下的第一個石頭。將士們以為下了命令,紛紛扔下山石,想到這裏,李治瞥了眼大椅上的陳璋。
陳璋依舊一副淡漠的樣子,叫人真不痛快!
李治掀了營帳簾,走了帳外。
“將軍怎麼樣了?”趙大奇焦急問。
李治也像軍醫那樣搖頭。趙大奇上火吼道:“搖頭是什麼意思?會不會說話?……說話啊,將軍怎麼樣了?”
李治悵然,隻覺趙大奇添亂,反倒救不了將軍性命。自顧自的向軍營門口去,他記得有人說桑扶裏出現了一名神醫,醫術堪比活神仙,也許該讓他來看一看,將軍或許也有得救。
“李治……李治,我問你話呢?!你聽到沒有……”趙大奇走在李治身後嚷道。
走在前麵的李治回了頭,怒目而視後麵的那人,壓低了聲音喝道:“想要救將軍,就站在這裏呆著,等一會兒有你出力氣的時候。”
李治很少有這樣生氣的時候。這個李治什麼時候敢這樣對他!
“都什麼時候了,還添亂!將軍的性命重要!”
……趙大奇摸了摸鼻子,是的,將軍的性命要緊。他站在那裏不動了,李治大步而去。
趙大奇想喊住他,還沒說怎麼救將軍呢?
不一會兒,李治趕了馬車回來。
忍了一會兒的趙大奇又忍不住了。
李治知曉他要說什麼:“閉嘴!……什麼都不要問!什麼也都不要管!到桑扶去找一位姓方的大夫,讓他務必治好將軍。”
趙大奇點頭。
“等會兒,瞅準了機會,你帶將軍出來。……你保證要治好將軍。”
趙大奇再點頭。
——
已五六日了,果果從山裏帶著的那人如今也是醒了。不過她還是終日將自己困在醫書裏,在她眼中,救治這個人和幫一幫竹青母親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唯讓她感覺不好的是,做苦力真真太累。她的胳膊和腿到現在都是酸痛的,已經幾日沒去采藥了,懶的一點都不想動。隻得捧著醫書看著。
醫館關了門,果果收拾了一翻,也回到新買的園子裏。這個地方是清靜,傍山一水的,尤其房身都是上屋的竹子製的,是個好地方。但也著實離城太遠了些,果果揉揉越發靈活不便的小腿,推開了籬笆門,又關上。
彩蓮已經煮好了飯。
果果飯前總喜歡調戲調戲彩蓮,“夫人做的飯真是越發好吃了!”
次數多了,彩蓮沒了初時的那般羞惱,慢慢學著調戲回去:“夫君覺得飯菜可還上口?”
果果扒著飯,十分滿意地點頭。
今日的果果卻是懨懨的,連吃飯都沒了味口。
“小姐是不是太累了?”彩蓮看著果果蒼白的臉道。
果果搖頭否認:“還好,那人吃飯了嗎?”
“吃了兩碗呢。”彩蓮笑著說。
果果依舊沒有精神,“噢”了聲,又吃了兩口飯,再吃不下。
“我去藥草地再翻一下,你收拾完,也去歇著罷!”
彩蓮神色擔憂地道了聲“是”。
院裏種著歲齡不久的紅梅,小小的,空著的地兒被果果拿來種了藥材,每日澆地、翻地、施肥,就盼它們能夠活下來,結了藥籽,來年的藥材就不用這般愁了。
一陣風吹過,果果打了個冷顫,恍然用手觸觸了額頭,摸著並不熱。
果然還是著了風寒,她起了身,正瞧見端著茶水走過來的彩蓮。
“彩蓮,幫我熬味兒藥。……就在醫書那邊的……”果果話還未完,腦袋眩暈起來,“那邊的櫃子裏……”
彩蓮扶住她,驚呼:“好燙!”
果果臉色越發蒼白,卻扯出一抹笑:“櫃子裏有藥,拿去幫我熬了。院裏還晾了藥材,我收拾了,再去休息。”
彩蓮急道:“……都什麼時候了,小姐還想著這些東西。我一會兒收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