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明月吸溜著鼻涕,皺著眉頭,尋思了一下,就有了主意,拿起筆來將那價格一塊全部塗抹成了墨色,然後取了紅色的朱砂,在那黑色地帶大不咧咧地寫了一個“三”!
天色漸行傍晚,冬日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城隍麵裏麵更顯陰暗,陰暗的猶如張神相無比寂寥和落寞的心情一樣。
張鐵嘴原本以為價格向柳家地攤看齊,生意能夠立馬回轉,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群蜂擁而至,自己幻想著的人潮如織,大排長龍更是連個鬼影都沒有。
太傷自尊了!
張神相覺得自己就像是京城最大牌的妓女,原本嫖資比天還高,現在已經自動降價成了旮旯胡同的窯姐,嫖資低廉如斯,卻無人問津!
這是什麼世道?
還有沒有識貨的人了!
張鐵嘴內心裏無比苦逼,褲襠裏無比蛋疼!
“師傅,要不要關門了?天都黑了!”小道童明月看著表情很詭異的張鐵嘴問道。
“再等一會兒,說不定會有人來。”
“哦。”明月應諾一聲,自去忙碌。
又過了半盞茶,明月再問:“外麵快沒人了,要不要關門?”
張鐵嘴歎口氣,“關了吧,時間也不早了,吃飯吧!”
“哎!”明月歡快地回答。
油燈的燈芯嗶啵作響,光影搖曳。
看著眼前的飯菜,張鐵嘴的心情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由於是被城隍廟廟祝邀請來的“坐台貴賓”,張鐵嘴的夥食一向不錯,雖然不是每頓大魚大肉,卻也是四菜一湯,偶爾還有一頓加餐。
當然這些夥食是和他的工作業績掛鉤的,按照廟祝和他寫下的契約,每日賺取的算命錢六四分賬。現在張鐵嘴不打招呼,擅自把算命的價格一降再降,那麼他的夥食質量也就跟著一降再降。
先前是四菜一湯,然後是三菜一湯,再然後是兩個菜一湯,直到現在是隻有湯,沒有菜!
習慣了喝湯配著菜,慢慢吃的張鐵嘴,對這樣的湯飯怎麼也難以下咽。
反倒是小道童明月吃得津津有味兒,捧著湯碗,呱唧呱唧喝得正美,也不管那鼻涕時不時流進湯碗裏變成加餐的佐料。
一口氣喝光了自己的湯飯,小道童明月似乎還沒吃飽,就瞅瞅張鐵嘴,道:“師傅,你可是在念經祭神?”
“又沒到除夕,我念什麼經,祭什麼神?”張鐵嘴沒好氣道。
“那你為何把飯碗擺放著不動,嘴裏麵還念念有詞?”
“我這是吃不下去,剛才更不是在念經而是在歎氣!”
“哦,原來如此。”明月一副恍悟模樣,接著又問:“你不吃飯,肚皮可會打鼓?”
“那倒是不曾。”
“我這卻會。每次沒吃飽,它就會嗷嗷叫。”明月拍了拍肚皮道。“如此看來,師傅,你的肚皮是不思茶飯的仙人,我的肚皮卻是專食五穀雜糧的吃貨!”說完舔舔嘴唇,瞄了一眼張鐵嘴的湯飯。
張鐵嘴搖搖頭,“囉嗦那麼多幹什麼……想吃,你就拿去吃吧!”
“哦,謝師傅!”小道童歡天喜地取了那碗湯飯,吸溜著鼻涕再次開吃起來。
小道童這邊吃得歡實,居住在破屋子裏的柳家父子也吃得高興。
今天收入不錯,老爹柳達一算賬,加上那方員外的一兩銀子,總共淨賺一兩八百七十文!
這絕對是一筆大錢。
“還債有希望了!”柳達嘮叨,“兒啊,倘若每天都有這樣的收入,過不多久我們就能還清金寡婦的債務,說不定還能存一大筆錢給你日後娶媳婦使用!”
柳文揚沒想到老爹想的這麼長遠,不禁笑道:“哪會日日有奇跡發生?那方員外純屬異數。”
“什麼異數?那人我認得的,是城隍廟張鐵嘴的老主顧,一直都在廟裏麵測字算卦,每次出手都很闊綽,最少也是上百文的酬資……想不到今天竟然跑到我們的攤前測字,這叫什麼,就叫做時來運轉,天上掉下錢讓我們撿!”老爹樂嗬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