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後輕輕一笑,鳳眼也是微微眯了起來,雖眸中含笑,可那裏麵竟似帶了莫名的詭譎,瞧的人心中驚悚。
眾人的心瞬間高高吊起,屏息靜氣的瞧著跪著的蔣家姐妹,心中開始為她們惋惜,不過是遭人陷害成了無辜的替罪羊而已,還真是不關她們的事。可是這話也就是自己肚裏轉了一轉,萬不敢吐出來。柳後的性子眾人知曉,最是不喜這般爭風吃醋的事情,若是今日這蔣家姐妹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隻怕這事真的要壞了。
這時便聽得男席那邊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大有替蔣家姐們出頭的意思,言辭間多是解釋安慰,便就是有些不明就裏的,也是紛紛替那張茹吟辯解起來。宛然蹙眉,若是不能盡快解決事情,真叫那邊的男子出聲的話,隻怕今兒蔣君燕幾人當真就是走不出這宮殿了。
她心中著急,再次瞧了瞧那副頹敗的畫作,一籠煙眉輕輕蹙起,那是一副壞了的潑墨山水畫,如何破解?
宛然不覺歎氣,無意間轉了轉身子,卻在這時,她瞧著畫作笑了起來,直笑的人莫名其妙。張茹吟偷偷掃視著,見對方也是一副蹙眉沉思的神情,心中一頓,忙順著視線朝宛然瞧去,就見宛然正滿麵笑意的瞧著她,那笑容直達人心,頓時叫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中大感不妙。
果然,就見宛然輕輕對著柳後行禮,道:“娘娘請恕小女無禮,這畫作並不曾作壞,不過還差幾筆而已,請娘娘容姐姐再畫上幾筆即可。”
柳後眼眸微微一眯,淩厲的眼神猛然朝宛然掃視了過來,麵色沉鬱,道:“哦,這話何解?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擺在麵前的事實,壞了就是壞了,何以還需再狡辯?!”
宛然依然躬身,卻是微微一笑,道:“非也,娘娘豈不知真亦假時假也真?這畫表麵上是作壞了,可是隻要再添加幾筆即是一副難得的畫作,莫非娘娘覺著小女是信口開河?若要是這樣的話,不若小女以性命擔保,若是姐姐能作好畫,那麼娘娘便饒恕了小女於姐姐幾人的罪過,可若是姐姐不能自圓其說,那麼,小女甘願接受懲罰,如何?”
宛然扶著話將落,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氣,紛紛瞪大眼眼睛震驚的瞧著她,她可是迄今為止第一個敢這般與柳後說話的人!
韓夫人麵色已是如土色,她驚恐驚慌的瞧著站在當中的宛然,豁然起身跪在了柳後的麵前,連連磕頭,道:“娘娘息怒,小女不知輕重,得罪了娘娘,還請娘娘看在她年紀尚小不懂事由的份上不與她計較,求娘娘了!”
韓夫人已跪下,南陽王妃與韓家幾個兒子也都跟著跪了下去,一時殿中撲騰聲不停,而蔣家姐妹已然嚇壞了,低著頭默默無語,一副但憑處置的模樣。
皆因她已瞧的明白,今日這局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即便是蔣君燕再仔細謹慎,怕也是會難逃敵手,沒有這樣的事情便會有其他的事情來,總之一定會叫蔣家人出醜。而今瞧柳後的態度,明顯的衝著宛然而去,蔣家隻怕成了她釣魚的餌。她憂心的瞧了瞧宛然,不明白這個將來到京城不久的外孫女如何就得罪了柳後,使得她這般不顧顏麵當麵發難。
蔣老夫人心頭的疑問也是眾人心中的疑問,眾人默默瞧著,不明一向雖嚴厲卻不亂發難的柳後這次為何獨獨為難宛然一人,可眾人此時無人敢將這疑惑表露出來,深恐會因此惹禍上身。
宛然瞧著嚇壞了的眾人,反而站起身來直直瞧著柳後,與她對視著,清澈的眸子對上柳後那千年古井般無波無瀾,沉靜如水的眸子時,不免一愣,卻也不過一瞬,宛然便回過神來,淡然的瞧著她,滿麵笑容,道:“娘娘母儀天下,慈悲心腸,素來最是寬宏大量,當是不會與小女計較才是,若是娘娘不信,不若便由小女親自作畫,修補剩下的,娘娘若還是不滿意,再來懲罰不遲,到時小女但憑處置!”
韓夫人一顆心差點跳出心口,她慌張的想要上前阻止宛然,卻瞧見宛然輕輕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韓夫人不明宛然的意圖,心中焦急,在她看來,宛然這般年幼幼稚,自不會是柳後這個浸淫後宮數十年的人可比擬的,輸贏已經立現,如何還能力挽狂瀾?
那是她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啊,想她的心頭肉,命根子,即便是拚盡全力也要保下她,她怕再次失去她,那種日子生不如死,她再也不要過那樣的日子!可如今她卻隻能巴巴的望著宛然,一絲無助攀上心頭,轉眼間卻見宛然到了她的跟前,握著她的手,輕輕的在她的耳邊道:“娘莫怕,嘉兒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嘉兒還等著回家去吃娘做的酒釀圓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