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樣時時刻刻惦記著這傷痛，除她之外，這些人早便已然忘記了那人的死去是多麼的令人傷痛，又是多麼的叫人心傷，那時的觸目驚心也早在這些人的心中消逝不見，餘下的不過是那假惺惺的虛情假意罷了。
程氏麵色蒼白，一隻手不覺捂著心口，接連倒退了幾步，那漫無邊際的疼痛又一次席卷而來，如利劍般直直插進她的心口，叫她不能承受卻又無法躲避！
都道人死如燈滅，不過這些時日，夫君的父母卻已是不記得他是如何的死去，將所有都給忘卻了，為了自己的女兒，置大兒子的一切不顧，置她與兩可憐的個孩子於不顧，轉而同情起蔣玉敏起來！
這如如何叫她服氣！
程氏越想越是激蕩，心中再也無法平靜，更是不能接受這一切，她不覺間已是紅了雙眼，白了麵色，渾身顫抖著，一雙手緊緊的握住，就連指甲掐進肉裏都不自知。
少頃，她緩緩端起那盤糕點，眼裏薀藏著暴風雪，似利劍般恨不得能穿透人心，隨著她麵上的臉色越來越冰寒，哐當一聲，那盤子也隨著破碎，糕點隨著撒滿一地，卻無人敢上前清掃，一個個的丫鬟婆子頭低低的站在一旁。
程氏身邊的高嬤嬤到底心疼她，一麵吩咐著人打掃，瞧著程氏的模樣，心中一歎，扶著程氏在椅子上坐下，道：“夫人便就想開些吧，有什麼說出來，莫要憋在心裏，仔細傷了身子到是惹得公子姑娘跟著著急上火可就不好了。”
她說著一點點掰開程氏捏緊的手掌，紛紛一旁的海棠拿來治傷的膏藥，輕輕的塗抹上去：“夫人也知老太爺會不會一任姑小姐在外麵流落無依靠，遲早是要接進府的，隻是以前找不到借口而已。如今借著五老爺的事情自是要早早的接了進來。
這些夫人早便清楚也衡量過，心中也清楚一切該如何，因何今日這般表現？這院子人來人往的，若叫有心人看了，少不得要傳出些不好的話來，倒是不但夫人被人詬病，便就是公子小姐也會跟著受累，夫人又何苦叫人瞧了笑話傷了自個？”
程氏聞言麵頰上這才緩緩流下淚水，半響嗚咽著道：“我就是氣不過她們這般作為……這才多久，她們便忘記了老爺是因什麼去的，忘記了我們母子是如何艱難度日，忘記了我心中的傷痛還未曾消逝，也忘記了我今後該如何麵對著這幾人……”
程氏淚流滿麵，哽咽著：“我不是不明白她們的心思，也知這母女親情是割舍不斷的因緣，可是，嬤嬤啊，她們為何就不能尊重我。總是先與我商量著我也不會這般的傷心，嬤嬤，我心中痛啊……”
高嬤嬤眼裏早薀了淚光，聞言輕輕將她攬在自己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道：“老奴知道，夫人的苦老奴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也知夫人過的艱辛，可是夫人啊……
別人可以輕賤你，你自己不能作踐自己啊，這事是好是壞，遲早是要麵對的，隻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老夫人老太爺這般，不過也是迫不得已，既心疼姑小姐，又擔心夫人與公子小姐，想必是這般這才鬆來這糕點試探著，可這態度卻已是明確的即便是夫人阻止隻怕也是無益。
倒不妨大度些，任由姑小姐進府來，老夫人老太爺瞧在老爺的麵上往後也不會薄待了公子小姐，便就是對夫人心中也是存著一份歉疚的。有了這些，夫人與公子往後便有了依靠，又何愁公子的前程，小姐將來的親事？”
道理程氏懂，可真要做到，卻是艱難，若不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此刻的她早便鬧將起來了，斷不會如此委屈自己，在人後這般偷偷哭泣。
“嬤嬤也說心疼我，可是……可是這府裏的任何一人卻不會如此想，更是不會想到我孤兒寡母的會如何的不易，她們心疼蔣玉敏失去丈夫，可我也同樣沒了夫君呀！一樣是沒了夫君依靠，一樣是一雙苦命的兒女，她們能這般設身處地的為她蔣玉敏著想，為何就不念我這的各種難處……
這些年來我克己克儉，處處為蔣府著想，盡我最大的努力侍奉好父親母親，可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我這些年來的努力抵不過人家的幾滴眼淚——嬤嬤，我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