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善到底是男子,考慮事情到底周全些,聞言,他揮揮手,搖頭道:“瞧你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你好歹也活了這些個年頭,怎的卻是越活越回去了。這事你怎能聽宛兒那丫頭的,她心疼老大媳婦,深恐傷了她的心,叫她心裏難受,她雖這般好意卻並不是對的,到底還是孩子,行事欠思慮。
你也是不想想,這人麼,就得是要處在一起****見麵這才能互相消融的,若是不住在一處又何來感情一說?即便是最濃的親情都得消散於無形,何況這還是姑嫂之情,中間還隔著老大這麼一出。
可當年這事原也怪不得這母子三,這些年來因著老大的事情已然對她們母子三人多有虧欠,委屈了她們,更是因此差點叫她們被人算計得差點丟了性命。若不是宛兒這丫頭機靈,指不定你我就再也見不到她們幾個……
咱們已經如此委屈了她們,難不成如今還要這般不聞不問?可今時不比往日,那是離的遠,又在臨江,即便是不理會也無人敢說什麼。
如今這是在京城,蔣家的女兒外孫卻在別人的府邸住著,且玉敏這還在的月份將天的大,如今還這般寄人籬下,受別人的關懷照顧,這如何都說不過去,便就是那有心人上本參我蔣家一本,我這些年來的清名也得被毀去。
老大媳婦這些年是不易,雖衣食不愁卻也是苦了她,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縱容她的刁鑽尖刻啊,若是不然這往後隻會叫她越發的鑽牛角尖。我如今已是決定了,何事就算是這麼說定了,你隻管找個時機與她說道說道,命她將院子收拾出來就是。”
蔣老夫人雖擔憂,可到底覺著蔣老太爺這話也是有道理,確是這麼一回事,心頭的愁緒消散,她隻覺渾身舒暢,麵上便露出笑容。又將信遞給房裏伺候著的幾個婆子丫鬟,其用意不言而喻。
這些個仆婦丫鬟個個也都是人精,自是知曉主子是血脈心思,便也都嬉笑著接過來瞧了。但有一兩個不識字的,也在其他人的解說下頻頻點頭,眨巴著眼睛清亮亮的聽著。
待一眾丫鬟婆子瞧完,蔣老夫人這才笑眯眯的將信好生收起,齊嬤嬤早便端著茶遞到麵前,她便笑將著吃起茶來,自有那機靈的丫鬟笑嘻嘻的退了出去自取宣揚不說。
惜蘭院中,程氏聽聞蔣老夫人送了一盒糕點,不免心中詫異,蔣府子嗣繁多,蔣老夫人體諒,允各自院落裏單設小廚房,雖平常主食出自大廚房,可這些個點心之類的卻多是各自小廚房裏出來的。
雖互相之間也是有時會相送,可到底不外乎是那幾樣,各個院子豈有沒有的道理,是以除非是那個院子裏有新得的樣式口味,否則是不會這般送來送去的。
再來,這糕點卻是蔣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親自送來未免過於隆重,叫她心中生疑。程氏眼尖,瞧著那盛放糕點的盤子不似府裏常見的,又觀那食盒外間的花紋,當即便心中一沉。細細瞧了那糕點,隱約叫她眼熟,心中咯噔一聲,再問了今日可曾接待過什麼人,待聽到答案,她已然變了臉色。
此刻她盯著那盤糕點,雙手緊握,心中翻過無數道滋味,已是氣憤難當,麵上也早沒了好臉色,隻恨不得上前去將這些個礙眼的東西摔出門外去!
她不是愚蠢的,這些時日裏府裏那些個丫鬟婆子到處背著她在議論蔣玉敏母子進京之事。如今她們母子寄宿在國公府,蔣玉敏又快到臨盆,蔣家定是不會袖手旁觀。
這些她都想到了,也曾想過蔣玉敏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蔣家雖心疼女兒,可顧及她的感受應是不會做出叫她心寒的事情,是以雖府裏議論紛紛她卻也並不放在心上,女兒雖親,可到底是潑出去的水,比不得她這個兒媳來的親厚,況還有孫兒孫女要顧及呢。
她也知蔣家不能就這般放任不管,定還是會尋個時機再來與自己商量著,也算給足了自己麵子。她也不是瞎子,早便知曉餘下的幾房早便與蔣老太爺老夫人達成共識,知曉了對方有意接蔣玉敏母子進府的打算,隻餘著如何來對付她的問題。
可如今蔣老夫人就這麼的公公然將這糕點送了過來,擺明了態度,不會顧及自己與孩子的感受,將自己置於難堪的境地,頓時叫她心中憤懣卻又難以言明。聞著那糕點的香味,瞧著那精致的花型,她心中卻是翻起滔天巨浪,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
這便是挑明了態度!
她僵硬著身子,眼前閃過那躺在擔架上被抬回來的渾身是血的人,僵硬著身子無聲無息的躺在那裏,冰冷的觸感依然留在掌心,未曾消散,蒼白毫無血色的麵容上海在眼前晃悠,可此刻蔣老夫人卻又這般所為,叫她頓時心中堵著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