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沛冉見一行人進去,這才算是鬆了口氣,忙回身對著身邊小廝吩咐道:“似公子與六姑娘受了驚,你快去後宅裏請老夫人,大夫人、夫人過來。小廝領命而去,陶沛冉見他離去,便想轉身進廳,可心中一閃,回身呼喝著小廝回轉過來,言道:“回來,大夫人今早才驚了胎,此時尚需歇息,先就不要去驚動了,隻把老夫人與夫人請了過來便可。”
小廝這才應了,自是轉身去了,陶沛冉見此,這才算是安心的走了進去。
這邊後宅裏,王氏正披著件大紅紋花對襟褙子,躺在紫檀繪藤草鳥蟲花樣的拔步床中,腰下墊著個暗紅的金絲秀梅花的軟墊上,由著丫頭凝碧輕輕的捏著因懷孕而微微有些酸痛的腳。
屋角的楠木雕花小幾上放著一個青瓷小香爐,裏頭煙霧繚繞,正點著安神香,王氏手中撥弄著一串慣用的檀香佛珠,眯著眼角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著珠子,麵上神色瞧不出喜惡。
何嬤嬤自站在她身旁,輕柔的捏著她的肩膀,時不時的順了順她的肩背,突然王氏身子一動,何嬤嬤見她神情,忙將腳下一個紅梅纏枝的白瓷痰盂端到王氏麵前。王氏便忙撲了過去,對著痰盂幹嘔了一陣,這才虛弱的躺倒了回去,麵色鬱結。
何嬤嬤自小便在她身邊呆著,王氏的心思她最是懂,此時見她神情,自是知她心中所想,便走到榻尾處,對著凝碧揮揮手,示意她下去,這便親自幫著王氏捏著腿腳。
何嬤嬤輕手輕腳的捏著,她的這門手藝是跟著王氏母親身邊的老人學的,手法精準力道也是恰到好處,自是比凝碧高明了許多,王氏眯著眼睛感受著腳下的力度不同,便知是何嬤嬤在幫她捏,登時便舒服的哼出聲音,道:“還是嬤嬤手法高明,捏的恰到好處,真是舒服,卻是許久未曾被嬤嬤如此捏過了,此時頓覺腹中胎兒都安生了許多。”
何嬤嬤聞言便笑著道:“夫人喜歡,以後老奴便都給夫人捏著便是,都道姑娘親,自也是能體會娘親的辛苦,輕易不會折騰,安生的很,夫人懷大姑娘時便很是輕鬆。瞧夫人這般模樣,與懷大公子時卻是一模一樣的,這胎一準是個小公子。”
王氏聞何嬤嬤話語,鬱結半天的心情這才得以舒坦,麵色也不如先前般陰沉,自是露出一絲笑意來,何嬤嬤見此,再接再厲,言道:“夫人如此辛苦,老爺心內自也是感激的,等夫人這一胎再誕下小公子,為老爺添了嫡子,老爺中年得子哪有不敬重感激夫人的?Alo夫人已到天年,日子瞧著過一天少一天,夫人再給她添了個嫡孫,自也會如寶貝般捧著含著生怕磕著碰著,三房便就是再得臉自也不能跟夫人相比,夫人又何苦鬱結於心。”
王氏聞言自是笑了,隻一想到容氏,她便麵色陰沉,冷哼一聲,道:“她愛稀罕誰自稀罕去,我才不上趕著貼她的冷臉呢。我的兒子自是長房嫡孫,便就是再不得她的待見自身份自也是擺在那,任憑誰都奪不去,身份自也是高貴不可言,便就是現在不得她的青眼,可將來自有他那兩個兄長護著,自是不用甩她臉色,也用不著她稀罕。若非老爺是個孝子,她有生養了老爺一場,我早便……”
何嬤嬤眼見王氏麵色陰厲,眼神狠毒,雙手更是緊緊拽住,不覺心中一驚。她心中自驚,麵上卻不敢表露分毫,隻因她自王氏小時便在她身邊呆著,自是了解她的性子,她若是說的出便會做的到,雖知她自來便對容氏不對付,可萬沒想過她竟是連容氏都惱恨上了,當即便心中後怕,仔細想了一道,覺將才的話語沒有遺漏這才算舒了口氣。
何嬤嬤因生養不了兒女而被夫家休棄,彼時正想尋死,不想竟是遇上了路經於此的王氏母親,她把何嬤嬤救下,問明了情況,見何嬤嬤孤身一人便把她接如府中,剛巧便被派去服侍王氏。因著王氏母親的救命和收留之恩,加之她不能生育,自進了府便把王氏當成自個的女兒在看待伺候著,事無巨細皆都是她一手布置,許多事情不用王氏交代便已然做的妥妥帖帖的,深得王氏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