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鼻子一酸,他把盤子往鬼見愁麵前推了推,老婆婆,你喜歡吃的話就都吃掉。我明天再給你挖。”
“到哪裏挖?”
“院子裏呀。”
“怎麼,這東西院子裏就有?”
田原啞然失笑,原來老婆婆連冬筍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
這也難怪,同知家的千金,飯來張口,哪裏會管什麼菜是從哪裏來的,什麼菜是怎麼做成的。
離家出走以後,在哲域一呆就是幾十年,和江南的一切都隔離了,這些年雖在江南一帶奔波,吃的恐怕也都是隨隨便便找到的食物,甚至人肉。
可以燒的東西隻有兩樣:冬筍和老鷹。
田原隻好絞盡腦汁,努力回想著以前看到家仆或酒店夥計種種菜的做法,以前他雖然沒做過,但擋不住他天天在街上東吃西吃,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在菜肴的見識上總是有的。
他每天在燒法上變著花樣,或蒸或炒或煮或燜,鬼見愁吃得很開心,話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時還象一個孩子,喜歡田原支使著她做這做那當下手。
田原讓她把木柴劈開,不要削成一片片木屑,那樣不經燒,她聽了立即領悟,不再忽方忽圓地削著,而是把原木直一劍縱一劍,劈成大小相同的四塊。她幹起這樣的事情興致很高,一下子就劈出一大堆,田原連忙製止:夠了夠了。
她放下手中的劍,站起來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或看一會田原怎樣做菜,然後回轉身又坐下來,埋頭劈起柴來,田原急叫:夠了夠了。
鬼見愁停下手中的活計,惘然地看著田原,竟有些不知所措。
田原隻好再讓她幹些事情。
把木柴搬到灶門前麵,或坐在灶門前燒火,鬼見愁很喜歡燒火,坐在那裏,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她盯著灶堂裏熊熊的火焰,呆呆地想著心事。
有時,田原在院子裏挖冬筍,不知不覺移近院門,鬼見愁馬上會不安起來,一雙眼睛、一改原有的渾濁和茫然,陰森森地盯著他。
田原看到她的目光,醒悟過來,笑了笑,就往離院門遠些的地方走去。
他聽到鬼見愁輕緩地舒了口氣。
更有甚時,田原低著頭專心致至在幹什麼,一抬頭,猛然間會看到她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目光裏隱隱有一絲懇求,似乎害怕他會突然離去。
田原每天都盤腿坐在地上,按照鬼見愁教他的調息法練著,口裏念念有詞,他體內的疼痛減輕了許多,那一冷一熱的兩股真氣,漸漸地平息下去。
鬼見愁又教了他一些新的吐納懸息的方法,問他:
“你想不想替你替爹娘報仇?”
田原回答當然想。
鬼見愁點點頭,她說:“再過一段時間,等你的身體稍見硬朗,我教你一兩招保命的功夫。”
田原大喜,倒頭欲拜,現在他一心隻想報仇,什麼武林門派江湖規矩,什麼正道邪道隻要不是天道教,我跟著學了,想來爹娘也會諒解孩子的苦心。
鬼見愁不受他拜,臉色一變,轉過身,冷冷地說:“老太婆又沒說要收你為徒。”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田原聽到外麵院子裏溪水的聲音越來越響,屋後岩壁上的水流得更急了,看樣子冬天已然過去,田原極目遠眺,群山已披上一層朦朧的綠意,院牆的頂上,長出一棵一棵細嫩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