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見愁變得悶悶不樂,一天到晚惶惑不安,嘴裏不知嘀咕什麼,她時常走到院門口朝外望著,一站就是很久,然後神情疲憊地往回走。
走到很近的時候,田原聽到她自言自語:“大家可不都老了嗎,還等什麼,唉,再等再等,眼看就要入土了。”
田原知道她這是在等公孫望,他想,公孫望這樣的人竟還有人對他如此癡心,他真該知足了,哪象自己,爹娘死後,誰也不會再管他,那些找他的人要麼是斬草除根,要麼是為了飄香劍,要麼就是為了老婆銀子公孫望什麼的。
他轉而一想,不對,韋叔叔肯定著急得很,呂大哥花姐姐他們說不定也正在四處找他。
不對不對,韋叔叔呂大哥他們要是聽到江湖上這麼多名正派都欲殺他,知道他和落花門的人在一起大鬧威遠鏢局,現在又和江湖上有名的惡婆鬼見愁在一起,氣都氣不過來,哪裏還會找他。
他們怎麼知道威遠鏢局那樁事,是公孫望搞的名堂,名滿江湖的鬼見愁,其實卻是天下第一可憐人。
若不是要為爹娘報仇,我情願在這裏過一輩子,用不著看到那麼多的仇殺,用不著裹挾進江湖的恩恩怨怨,如果,如果還有一個像老婆婆一般癡情的姑娘和我在一起,我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安安靜靜地躲在這山穀裏,不也很好嗎?
遠處轔轔的馬車聲碾碎了山穀裏的寂靜。
馬車的聲音越來越近,田原一聽就知道是誰,那兩個自稱落花門的弟子,又是找他來了。
鬼見愁放下手裏的木柴,側身細聽,馬車的聲音剛響起時,她的眼睛閃了一下,緊接著就黯然了。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站起身,緩緩朝門口走去,嘀咕著:“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死來幹嘛,哪裏來這麼多畜生,不讓我老太婆清靜。”
她站在屋門口,問道:“外麵是哪個畜生,還惦記著我老太婆。”
院門外傳來清脆的笑聲,接著走進兩個少女,打頭一個小姐打扮的臉上蒙著麵紗。
兩個人走到橋的那邊,站住了。
小姐又笑一聲,她道:
“婆婆果然雅興,小橋流水,修竹扶疏,婆婆這是要學做蘇東坡還是林和靖?”
幾句話,逗得鬼見愁也笑了,她說:“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死丫頭,你娘可好?三年前打過一架,再也沒有見麵,老太婆真想她了。”
“哎呀婆婆,我娘最好別碰上你,婆婆修道三年,武功更加精進,我娘和婆婆交上手,隻怕三拳兩腳,我娘就逃得屁滾尿流。”
鬼見愁臉色一變,田原暗暗替那小姐擔心,這時候,她怎麼好學不學,要學公孫望的話來刺激老婆婆,隻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鬼見愁怒吒:“你是來耍我老太婆的?!”
“哪裏,我隻是來要一個人的。”
“田原麼?休想。”
“婆婆,田原又不是公孫望,你留著有什麼用呢?沒來由惹得公孫望吃醋,倒不如交給本小姐,哢嚓一聲了結了他。”
田原聞言大驚,他想我和你落花門有什麼過節,怎麼就想要在下的腦袋。
一定是上輩結下的冤仇,爹爹在世的時候你們奈何不得,現在來找我報仇。
難道我還怕你們不成?主意一定,田原挺胸走出門去。
鬼見愁看到田原,不怒反喜,她笑著說,“鬼丫頭,你娘就教了你這個嗎?一個女孩子滿世界找人家少爺幹什麼,分明是想拿這小子當老公,卻用些胡話捉弄我老太婆。”
這一回反倒小姐惱了,她說:“婆婆再胡說,可休怪小輩無禮了。”
“你無禮便怎樣,把我老太婆也哢嚓一下?”
小姐怒吒一聲,身後的小翠已然搶上,田原一個箭步擋到鬼見愁前麵,朗聲道:
“老婆婆,她們既然是來找在下的,在下理當自己了斷,在下縱然武功不濟,卻也不願受此羞辱。”
鬼見愁點點頭:“小子還算有點骨氣,不過你最好別一聽人家要做你老婆,就急巴巴的,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