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隋文帝楊堅(3 / 3)

宣華夫人見楊廣的神色有異,便想走了,哪知楊廣語涉輕佻:“承蒙夫人關心,不知怎樣報答才好。”

宣華正顏道:“賤妾隻因顧全聖上的病體,深恐殿下再有不知輕重的事情做出,原要殿下謹慎些,說不到報答兩字。殿下出言吐語,還當仔細。”

宣華夫人原想說了這幾句不客氣話,好叫楊廣沒意思便走了。哪知道楊廣見宣華說話時雪嫩的雙頰,輕輕溺上三分怒紅,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怎肯輕意讓宣華夫人走了。他攔在前麵,笑道:“夫人的話,原不會錯,隻是父皇風燭殘年,夫人所說的不測,是替父皇著想,還是替我著想,或者夫人自己著想,尚需請夫人對答。”

宣華夫人不禁憤憤道:“替聖上著想如何,替殿下著想便怎樣,替賤妾自己著想,又怎樣?倒也要請教殿下。”

楊廣道:“夫人若是替父皇著想,那是最可笑的,父皇已是朝不保暮了,夫人替他著想有何益處?”

宣華夫人聽了冷笑不語,楊廣接道:“若夫人替我著想,那就對了,替我著想,也就是替夫人自己著想。”

宣華不禁變色道:“殿下此語怎講?”

楊廣道:“夫人冰雪聰明,難道還不知此中的妙處?”

宣華凜然道:“生性愚笨,倒也不知。”

楊廣笑道:“夫人正在盛年,父皇一旦去世,夫人不替我著想,我卻要替夫人著想了。”

宣華不禁失色道:“殿下錯了,賤妾忝為殿下的庶母,殿下怎的說出這種話來。要是給聖上知道,殿下的幹係,可不小了。”

楊廣笑道:“夫人愛我,怎會使父皇得知。”

宣華夫人見楊廣的話兒越說越不對了,急想奪路而走。楊廣竟動了欲心,見殿上四下無人,他伸手拽了宣華夫人的衣袖道:“我終日在父皇寢宮視疾,每次見到夫人,心中無限向往,隻是不是地方,今日難得機會,望夫人憐見,賜我片刻歡樂,以慰我相思之苦。倘蒙夫人錯愛,楊廣生死不忘。”

楊廣不待宣華開口,竟要將她拽到側殿的寢室裏去。宣華又急又恨,一時偏掙不脫身,幸得急中生智道:“太子尊重,那邊有人來了。”楊廣慌亂中將手一鬆,回頭瞧時,哪裏有什麼人來。宣華夫人一溜煙地退出了芙蓉軒。

文帝這時正昏昏沉沉地睡著,宣華夫人急匆匆地逃進寢宮,不料頭上一股金釵被簾鉤抓下,巧巧落在一隻金盆上麵,把文帝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這時宣華夫人已走近龍床,隻見她鬢亂釵橫,芳喘不止,香汗沁額,兩行珠淚,已是奪眶而出。文帝便問道:“愛妃你舉止異常,必有什麼事瞞著朕?”

宣華卻跪伏在床前道:“聖躬未獲康寧,不能多受閑氣,增加了不好,賤妾怎能當得。且待聖上安康,再容賤妾奏知,也不為遲。”

文帝見宣華不肯明白說出,他原是善於猜疑的人,見了這般光景,怎肯不問個仔細。便逼著宣華夫人,定要說出原委。宣華兀是支支吾吾。文帝不禁動了真火,嚴聲道:“宣華究竟有些什麼心腸,你真要朕發怒不成?”

宣華這時已是淚如泉湧,心煩意亂,見隋文帝逼問得緊了,才無可奈何,哽咽著聲兒,吐出了“太子無禮”四字。隋文帝猛聽得“太子無禮”四字,宛似當頭受了重擊,暈倒在床上。半天蘇醒過來,拍床歎道:“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氏誤我!”接著命內侍急召兵部尚書柳述和黃門侍郎元岩。

楊廣調戲宣華夫人不成,知道這場禍鬧得大了。得知文帝命內侍宣柳述、元岩二人的消息,急命人去請楊素。柳述與元岩由內侍領到文帝病榻前,文帝命召廢太子楊勇。二人將敕諭擬就,剛出殿,便被東宮宇文述的衛士綁了起來。文帝一心待廢太子楊勇到來,卻不知這時東宮衛隊早已滿布殿上,守住了各處門戶。

右庶子張衡進來,他厲聲道:“怎的二位夫人,還不趕快宣召大臣,麵授遺命,不知居心想圖什麼?”

宣華夫人道:“妾等蒙聖上深恩,恨不能以身代死,要是聖上不諱,妾等也不願獨生。公胡咄咄逼人,妄加罪詞。妾倒也須一問我公:不知居心怎樣,想圖什麼?”

張衡又作色道:“聖上的雙目,尚是炯炯開視,夫人怎見得聖上便要不諱?妄加咒詛。如今王公大臣俱在外麵等候,二位夫人請從速回避。殉節不殉節,原是沒關重要。夫人也需明白,自古以來,隻有麵授遺命的王公大臣,從來沒有麵授遺命的妃嬪。隻顧留在這裏,不要耽誤了國家的大事。”

宣華和容華兩個人拗不過張衡,隻得望了望病榻上掙紮的文帝,含淚退出了寢宮。不多時,張衡出來,朝楊廣點了點頭。稍頃,文帝楊堅駕崩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後世關於文帝究竟是怎樣死的,說法千奇百怪。《隋唐演義》、《十八史略》、《通曆》等認為文帝是被兒子楊廣殺害的。正規的史書《隋書》卻沒有這樣的記載。《隋書》、《北史》的記述是:“帝疾甚,與百僚辭訣,握手欷歔,崩於大寶殿。”《煬帝紀》也僅寫道:“高祖崩,上即位於仁壽宮。”但《隋書》中關於宣華夫人那部分卻隱約其辭提到文帝死因蹊蹺:“素以其事白太子,太子遣張衡入寢殿,遂令夫人及後宮同侍疾者,並出就別室。俄聞上崩,而未發喪也。夫人與諸後宮相顧曰:‘事變矣!’皆色動股栗。”《隋書》此段記載雖未明指文帝被殺,但實際上已給世人留下疑猜的餘地,即文帝之死具有被謀殺的可能。最早懷疑並直接指出隋文帝死於被殺的是隋末唐初趙毅的《大業略記》。煬帝征遼東還,張衡的妾告他心懷怨望,誹謗朝政,便詔賜死於家。張衡臨死,大聲喊:“我為人做滅口等事,而望久活!”監刑者嚇得捂住耳朵,趕緊將他弄死。

根據曆史文獻記載,隋文帝之死屬於“暴崩”,“暴崩”實際上為不明原因突然死亡的代名詞。

而持異議的學者認為文帝屬於病死,而不是被弑。首先,對持“被弑說”者引用的材料加以懷疑,認為趙毅的《大業略記》屬於野史,材料多於民間的傳說,在隋末唐初那種特定的曆史環境裏,人們對隋煬帝深惡痛絕,《大業略記》在記述隋文帝死因問題上不可避免要摻雜個人的思想感情,以期引起人們對隋煬帝的憎恨。且《大業略記》的記載與正史文獻《隋書》、《通曆》的記載又不相同,《大業略記》記述煬帝對蔡夫人“欲行非禮”,而《隋書》、《通右》卻記述煬帝對陳夫人“欲行非禮”。至於《隋書》,采用的也是當時社會上流行的傳說,並非言之有據,在《隋書》“文帝紀”、“煬帝紀”中均未肯定文帝之死因。《隋書》是唐初編纂的,唐朝李淵為掩飾自己奪隋纂權的非合法性,千方百計詆毀隋統治者,把煬帝描寫成一個惡魔,即便如此,編寫者也隻是持懷疑態度,可見並沒有找到煬帝弑父的證據,不然,他是決不會放過這個“詆毀”煬帝的機會的。鄭顯文在《隋文帝死因質疑》一文中認為,史書載的因隋煬帝欲好文帝妃宣華夫人而引起“弑父”說,經不起推敲,其原因:一是文帝病重,煬帝宮中侍疾,宣華夫人起身更衣,旁當有宮女侍候。其時煬帝尚未繼承大統,處於仍受威脅的地位,一向以謹慎著稱的煬帝絕不會在眾宮女麵前欲行非禮而做危及其繼承帝位之事,二則煬帝本人和其皇後蕭氏倆人感情一直很深,蕭後從來未遭受冷遇;三則其時宣華夫人28歲,已是半老徐娘,若她與煬帝倆人以前沒感情基礎,煬帝絕不會對她“欲行非禮”;而如果倆人以前有感情,煬帝對她“欲行非禮”,她就不會訴之文帝。而事實上,煬帝早與文帝的二妃宣華、容華夫人有過不正當的關係。而且這種交往使倆人感情發展很深。這從宣華夫人死後,煬帝製《神傷賦》可得到驗證。所以,文帝死後,宣華、容華夫人由其父的寵妃變成其子煬帝的愛妃也就不足為怪了。而煬帝之所以在文帝死後八日才發喪,主要是為了有時間對付廢太子楊勇和漢王諒的叛亂。

如果說文帝不是因“弑”而死,又是何故而死呢?有人認為自獨孤皇後去世後,隋文帝因貪戀女色,身體每況愈下,因晚年縱欲過度而亡。仁壽四年初,其病情已十分嚴重,因無精力處理朝政,不得不把大權移交給皇太子楊廣。事無巨細,均付皇太子處理。此年夏四月,“文帝不豫。秋七月,上疾甚,臥於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並握手欣欣”。三天之後,文帝崩於大寶殿,從以上種種跡象來看文帝決非他殺。究其原因,已隨曆史成為一個難解的永久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