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忍受了怎樣的孤獨,才會覺得其他人的腳步聲也是美妙的。
年少的江城理解不了,撲哧一聲笑道:“話嘮,看不出來,你的欣賞水平很獨特啊。”
話嘮笑道:“嘿嘿,你要是一個人獨處的時間久了,你也會有這種感覺的。”
二人談話間已經回到了武館大門口,話嘮帶著江城走進大門旁邊的屋子。江城點燃油燈,隨意看了一下屋子的擺設,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
話嘮說道:“江城,不要客氣,隨便坐。喝水的話自己倒。”
江城倒了兩碗涼茶,卻怔住了,道:“話嘮,你平時怎麼喝水?”
話嘮坐在凳子上,齜牙笑道:“看好了啊。”
隻見他嘴唇微張,似長鯨吸水,猛吸一口氣,茶水像受到了莫名吸引力,自碗中飛出,凝成一線,落在話嘮嘴裏。他吸了一下嘴,笑道:“看到了嗎?很簡單的。”
這一手看起來漂亮至極,看得江城心下羨慕,忍不住說道:“話嘮,可以教教我嗎?”
話嘮還是那副樣子,笑嘻嘻地說道:“不行。”
江城道:“為什麼?”
話嘮道:“你的真氣太過薄弱,教給你你也用不了。”
江城道:“嗯。話嘮,你家裏人難道不管你嗎?你都這樣了,還要出來給武館守門。”
從江城看到話嘮兩隻手斷掉之後,他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了。現在問了出來,感覺輕鬆許多。
話嘮悠悠說道:“我十歲拜入王家武館練武,七年小成。此後一直為王家與冀州獵奇宗爭奪枯竹縣的治理權,三十二歲時敗於人手,雙臂被斬。得到萬兩白銀撫恤金,妄圖購買斷肢重生的靈藥,重新練武。然而識人不明,終被小人所騙。至如今,仍是孤家寡人一個。”
話嘮寥寥數據化幾乎道盡一生,又有多少武人像他這樣呢?
話嘮說道:“小兄弟,聽我一句勸,趁還年輕,不如出去踏踏實實學一門手藝,安安心心過日子。”
選擇了就不要走回頭路。
江城笑道:“我喜歡練武。”
話嘮道:“那你可知似我這般還算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年紀輕輕就死在了與人爭鬥上,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與人爭鬥時受傷,潦倒一生。”
江城道:“王家總歸還是不錯的,至少,縱算傷殘,也有生活來源,不愁以後的生活。”
話嘮嗤笑道:“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啦。王家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豈會在乎我們的死活,他們需要的是秩序,完美的秩序。在他們眼裏,已經給了我撫恤金,從此以後,就與王家沒什麼關係了。如果真是他們安排我在這裏守門,他們一定會大肆宣揚自己的善心善行,以此來讓武館弟子為他們賣命。”
江城奇道:“那你怎麼來這裏的?”
話嘮道:“兩年前,王家大少找到了我,他問我想不想要一份工作。當時我已是末路窮途,當然說要了。嘿嘿,天底下最簡單的工作估計就是這個了。一個守門人竟然連開門、關門都不用做,你說好笑不好笑?”
江城笑不出來,他感覺很難過,對於話嘮來說,這種施舍恐怕比殺了他還更讓他難受吧。一想到自己以後有可能變成這樣,江城更難過了。
話嘮道:“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麼還要來吧?王家好不容易出了這麼一個有人情味的繼承人,我不能傷了他的熱情,隻希望他能一直這樣有人情味。”說到這裏,話嘮歎了一口氣,道:“知道我為什麼跟你說這麼多嗎?嘿嘿,因為你進了零號院,搶了他的風頭,他一定也會去零號院的。相信我,王家大少絕對是值得效忠的對象,隻要你跟著他好好幹,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