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向陽看了後對工程進度不滿意,對工程質量也不滿意,尤其是對於他們撥付工程款的進度更是不滿意。沒有認真審計,老板說要多少錢,財政上就撥付多少錢。甚至有的工程還沒有幹到這個進度,錢已經撥付出去了。這不是亂彈琴嘛!
龔向陽要求,立即組成由相關部門參加的工程審核小組,全麵審計各個工程的實際進度,根據進度核算工程款。同時要加強施工監理工作,把好質量關,嚴防豆腐渣工程出現。
龔向陽這一記重拳,正打在馬超凡和莫兵這兩個大老板臉上,間接傷害了縣長莫兵和剛剛調走的黃震兩個人。
他們也沒有辦法,現在雲林縣是龔向陽說了算,他是一把手嘛!
明裏搞不過龔向陽,他們就暗裏搞。
於是,一個星期一的早上,剛剛七點半鍾,龔向陽正在二樓的包廂裏吃早餐,他就接到了縣委辦公室主任曲亮的電話,曲亮說:“龔書記,報告你一件緊急的事情,縣委、縣政府門口出現了大批農民工,估計有四五百人,他們打著橫幅,上麵寫著‘我們要吃飯,我們要工錢’,齊齊整整地堵住了大門口,現在加上圍觀的群眾,周圍恐怕有上千人了,你看現在怎麼辦?”
龔向陽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遲疑了一下問:“你了解一下,這些農民工是哪個工地上的?”
曲亮說:“了解過了,他們都是馬超凡和莫華的手下,在雲江防洪堤、平安大道和新行政中心工地上幹活的。”
龔向陽說:“你這樣,立即聯係馬超凡和莫華,讓他們半小時之內立即把人撤走,恢複秩序,要不然我就安排公安局抓人了,首先要抓的就是他馬超凡和莫兵。”
曲亮說:“好的,好的。”
龔向陽說:“你告訴他們,有什麼問題到我辦公室裏談,大家開誠布公,有什麼問題就解決什麼問題,這樣公開鬧事,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還會激化矛盾。”
曲亮說:“好的,好的。”
過了幾分鍾,曲亮又打來電話說:“龔書記,馬超凡和莫華都答應把人撤走了,你可以上班了。”
七點五十分,等龔向陽坐車經過縣委、縣政府大門口的時候,他看到,幾百個農民工已經慢慢離開大門口向城區疏散了。遠處停放了十幾輛警車,幾十個警察站在路邊,正在維持秩序。
這是馬超凡和莫華對龔向陽的第一次公開叫板。
又過了一段時間,龔向陽還是不給馬超凡和莫華麵子,請吃飯不去,請唱歌不到,送禮不收,送錢不要,這可把馬超凡和莫華徹底惹惱了。
他們做工程的最關心的就是及時撥付工程款哪!這個龔向陽,一天到晚讓審計部門盯著、建設部門核算著,他們倆的日子一天天難過了。到處屁股冒煙,後麵要錢的排成隊。
他們倆一商量,就由莫華操縱,找人給龔向陽寄了一封恐嚇信。
信的內容很短,隻有這樣幾句:“龔向陽:
小心你的性命,再敢跟老子作對,我要你的命,要你兒子的命,殺殺殺!!!”
此外,信封裏還有一顆手槍子彈。
這封信龔向陽看到後,還是很受震動,他才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是多麼險惡。現在的社會,你想當個好官,一塵不染,兩袖清風,你就擋了別人的財路了,他們會要了你的命的。你自己死了,算是鞠躬盡瘁,為國盡忠了,但是你拖累了家人啊,說不定兒子的小命也跟著沒了,這就劃不來了。罷罷罷,老子不這麼認真了,隨波逐流吧!
龔向陽也就轉變了對馬超凡和莫華的態度,他們請他吃飯,他去了;請他唱歌,他也參加了。給他送的禮物,他也收了。就是送的錢他依然沒有要。收錢就性質不同了,那就涉嫌犯罪了,這個他龔向陽懂。
這幾個月,龔向陽千方百計協調資金,按時支付了工程款,馬超凡和莫華有了錢賺,心裏自然很高興。他們也想向龔向陽做些大的表示。畢竟人家做了那麼多的工作,也不容易的。
上個星期,馬超凡和莫華聽說龔向陽帶著縣裏的一幫子領導到北京國家部委跑項目,於是就專門坐飛機追到北京。
馬超凡到北京打了龔向陽的電話,說:“龔書記,我到北京了,想到您家裏拜訪一下。”
龔向陽一聽就知道他是來送禮的,於是不再拒絕,說:“好吧,你來吧,我等著你。”
兩個人約好了時間、地點。
馬超凡找了個朋友的車輛,親自開車拉著一個拉杆箱去了龔向陽的住處。
到了龔向陽家裏,他放下一個大大的拉杆箱,說:“龔書記,下麵的工程款,還是要請你高抬貴手,多多關照!這個是我的一點意思。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就是你看不起老兄我了。”
龔向陽問:“你打開我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麼?”
馬超凡看他們家就龔向陽一個人在家,於是就打開了拉杆箱,龔向陽一看,裏麵都是一捆一捆的鈔票,估計最少有幾十萬。
龔向陽問:“這裏有多少錢?”
馬超凡說:“一共是一百萬。”
龔向陽說:“一百萬,要是東窗事發,完全可以判我無期徒刑的,你這是害我啊!馬總。”
馬超凡不好意思地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裏會出事呢!”
龔向陽說:“拿走拿走,馬總你的事情我是可以幫忙的,但是錢我不要,你愛給誰就給誰去。我可不想哪一天坐監獄去。”
馬超凡看龔向陽真是不要,隻好悻悻地拿著拉杆箱離開了。
馬超凡走後,龔向陽心裏倒吸了一口涼氣,自言自語地說:“我的媽啊,一筆就是一百萬,這要是來者不拒,用不了多久,我就是千萬富翁了。這個縣委書記油水怎麼這麼大啊!怪不得全國那些出事的縣委書記,動不動就是幾千萬的案子。原來這裏麵水深得狠著呢!”
跟著王一鳴多年,龔向陽知道要想當上大官又不出事,在當今的社會裏不收錢是個底線。這個底線一旦逾越,一個人就不可救藥了。其它的,你吃吃喝喝,玩幾個女人,都不算是大毛病,不影響你步步高升的。
張順開著帕薩特一溜煙的出了雲林賓館的大門口,龔向陽坐在車裏,透過車窗不斷地打量著街道兩邊的人群和建築。隻見街道上熙來攘往,小轎車、公交車、機動三輪車、人力車和騎著自行車的人群夾雜在一起,把這個山區小城的早晨襯托得也是忙忙碌碌的。
車子一路呼嘯很快就離開了老城區,拐進了一條破舊的公路。公路兩邊是大片的稻田和村民的菜地,每過幾百米就有一個村莊。這些靠近城區的村莊,到處密密麻麻地加蓋了不少樓房,一般情況都是五六層,有的牆麵根本就沒有粉刷,還露出紅色的磚頭。有的講究些,就用水泥粉刷了一下牆麵。還有的家庭可能經濟條件好一些,幹脆就用瓷磚把整個牆麵裝修了一下。各種造型擁擠在一起,樓與樓之間也就是幾米甚至是幾尺的距離,是真正的握手樓。
這些區域都屬於新開發的縣城東區,按照規劃,未來十幾年這裏要建設一個新城區,這些村莊的村民都麵臨著拆遷的問題。
拆遷現在是地方政府的頭等大事,因為隻有不斷地拆遷,大規模地拆遷,地方政府才能夠從農民手上低價地拿到地皮,然後他們進行土地整理,把土地變性,由農業用地改為工業用地或者是商業用地。這樣,通過招拍掛,就可以獲得土地增值的暴利。原來從農民手上拿來的土地,成本可能隻用了三兩萬,一旦拍賣成功,一畝地就可以拍到上百萬,真正的一本萬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