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手交疊,掌心向著胸前,寬大的道袍將他的動作掩藏了起來,隻看到齊至胸口的天青色輕紗在擺動,眸中純澈的望著禦天乾,說道:“蓮華於四月夜觀天象,星辰紊亂,星宿橫移,若半柱香後,天象恢複正常,不見端倪,如此反複四次,兩月前占卜,順著天機指引,亂星象著現存於南平。”
平靜的話語說出來,不過是說他夜觀星象,發現有不對勁的情況,前後一共有四次,經過他屢次觀察,現在發現了亂星象的人在南平出現了。
說話之間,眸光掠過位於殿上鎏金大椅上的男子,身穿紫金長袍,兩臂的寬袖紮在護腕當中,高高在上,正睨向大殿下方,眉厲似刀,薄唇微微上翹,透出一股肅穆威嚴之感,真龍之相若隱若現,時淡時無。
而旁邊的女子,不過十六芳華,渾身透出一股濃厚的嗜殺之氣,雖然眉宇清冷,戾氣卻絲毫不減,但是身後的鳳凰騰飛之氣日漸濃厚。
當他目光落到清歌身上之時,她便察覺到了,對於人的目光,她都異常敏銳,何況這個聽起來來曆很玄的蓮華公子,能預測天機的,那不就是個算命的嗎?
看起來倒是仙風道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清歌的打量正好迎向他的目光,蓮華公子平靜的點頭複又轉開,深色之間沒有匆忙,也沒有喜悅,那是一種淡然到極度的表情,很容易被人認為是一種輕視,偏又坦然的讓人無法覺得他有這種傲慢的態度。
這樣的人,她真的沒看到過。
相對於清歌這種打量,殿下的朝臣表情完全不同,聽見亂星象者存在於南平,一時都交頭接耳了起來,殿中由剛才的靜轉成了暗暗私語的熱鬧。
太傅捋了下胡子,站起來問道:“敢問蓮華公子,亂星象者到今日還存在嗎?”
這話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前一陣子南平出了混亂,讓人最不敢想象的就是皇後華倩,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策劃來的,殺皇子,毒皇女,謀親夫,這些都是被世人所不能容忍的。
現在蓮華公子出來說這裏有亂星象者,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華倩,畢竟她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想要做女皇。
聽到這話,清歌微微垂眸,呼了一口氣,將手中纏枝夜明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吹的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在她看來,若是在華倩的立場上,其實並不覺得十惡不赦。
人人都是自私的,都想要謀劃自己的幸福,有些人覺得幸福是有權,有些是覺得幸福是有錢,還有些覺得幸福是合家團圓,每個人的定義不同,做下的事情也不同,這其中,誰又敢說沒有傷害到過其他人呢。
隻是過錯大小,成功與否而已。
華倩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個失敗的女野心家,她欠缺運氣,也少了實力,不然不會讓她在短短兩個月,便將事情攪翻了。
失敗者,總是錯誤的那個。
殿中的其他人也在等著回答,蓮華公子自從接了天機宗主一位後,預測的天機每次都沒有錯誤的,在秦天大陸人心中,天機宗就如同一個信仰,他說的話大多數人都是相信的。
“存在。”
短短兩個字,讓殿內發出長長的抽氣聲,太傅的臉色微微一變,點頭後又坐了下來。
一個三品官員在說著,“聽到沒?沒有消失。”
“那說的亂星象者不是華倩,還會有誰。”有人立即接口道。
“連華倩那樣的都不是,這個亂星象的還不惹得天下大亂嗎?”有人歎了口氣,語氣頗為惆悵,華倩的這一鬧讓南平傷了元氣,否則也不會讓大雍一下攻打了進來,雖說是投降了,也沒有吃到什麼虧,甚至心裏明白這個禦天乾帶領下,說不定大雍以後可以一統六國,現在的形勢幾乎是非常明顯的了,不出意外,天下之主,不是東雷,就是大雍。
可是這種國破的滋味畢竟是不好受,就好比自己平民的小家裏,突然住進了個富翁,他給你錢,讓你過比以前更好的生活,可是從此這地方不再是你的。
酒宴的氣氛一下就凝重了起來,禦天乾聽著下方那些交頭接耳的聲音,對於這些臣子的心裏他十分清楚,也並不是他一句話,一個許諾就可以完全打消的,這還需要真正的磨合和收攏,而這些事情,他早就做的熟稔,沒有太多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