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千尋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又問道:“那安雅說的實驗失敗了是怎麼回事?”
沈一諾臉色稍變:“如果失敗了,你還能好好活著和我說話嗎?”他皺著眉,放軟了語氣,哄道,“你能不能先別問,就先好好陪我吃頓飯,嚐嚐我的手藝行不行?”
虞千尋用力地咬住下唇,就算她恨極了他,可他隻要稍微對她溫言軟語,她就會立即丟盔卸甲了。她聽話地撿起了筷子,默不作聲地吃了好幾口,也沒有拒絕他想與她碰杯的動作,喝下了杯中的紅酒。
沈一諾這才高興起來,連日來蒼白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酒精的影響,竟變得紅潤起來。
他像當年一樣,稍稍喝了點酒,就能打開話匣子。他嘮叨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麼時候嗎?那會兒我跟著我爸去孤兒院做義工,一眼就瞧見你了。你隻有那麼一點點大,可是眼神一點都不像同齡的孩子。我偷偷拿糖給你吃,你卻咬了我一口。”
“不要說了……”
“還有,你正式出道那天,終於從孤兒院裏搬了出來。我陪你大街小巷地找房子,那時我們找的就是這樣的地方,我嫌太小,你卻說兩個人住剛剛好。那天晚上我用實習掙來的錢買來了酒和菜,像今天一樣做了一大桌陪你慶祝。我記得,那次是我們第一次接吻。”
“不要說了!”
“你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你就總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還幫我把未來幾年的衣服、鞋子都買好了。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你從來都不跟我說。你受了苦,也隻會把苦嚼碎了往肚子裏咽。無論什麼時候,你讓我看到的,都是那個開開心心的你!”
“不要說了!”虞千尋再也受不了了,用力地拍著桌子,製止了沈一諾喋喋不休的話,“那些過去,你不配提。”
沈一諾怔了一下,淚光在眼裏閃爍,讓他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不真切起來。他吸了吸鼻子,笑道:“是啊,現在的沈一諾不過是個騙子。”
虞千尋咬牙切齒道:“沈一諾,你休想再騙我了!”
“是嗎?好啊!”沈一諾沒什麼誠意地附和道,“我盡量吧,以後都不騙你了。”
虞千尋拚命灌自己喝酒,她受不了這樣虛與委蛇的交鋒,也受不了和沈一諾這樣故作若無其事的對話,更受不了沈一諾像一個癡情人似的提起他們的過往。
她寧願當年的沈一諾死了,或者自己從來沒有活過來。總之不是像現在這樣,她擁有生命,卻失去了一切。
喝著喝著,虞千尋覺得自己大概是醉了,手腳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困乏地趴在了桌子上,迷迷糊糊之間,聽見了破門聲和淩亂的腳步聲。
有人大喊著不許動,在她漸漸模糊的視線裏,好像連桌子都被掀翻了,那些沈一諾親手做的菜,看起來浪費極了。
誰來了?
虞千尋不知道。她隻聽到有個人湊近她的耳邊,對她說了最後一句話:“虞千尋,不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你都不許死,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