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3 / 3)

租界外,這件事早已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這天,憤怒的中國人打著條幅,喊著口號在街上遊行,他們要求日本人交出凶手,滾出中國。憤怒的人群像潮水一樣在街上示威遊行,警察和日本憲兵都來了,日本兵在人群外做好了掩體,架起機槍對著抗議的人群。

警長站在高處,大聲規勸人群散開:“大家不要再鬧了,凶手已經被日本方麵嚴懲了,大家都回去吧,那個凶手被槍斃了!”

一個年輕人吼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說槍斃就槍斃了?”

另一人高喊:“我們不要狸貓換太子的鬼把戲!同胞們,小鬼子在欺騙我們!”

人潮再一次湧動起來。警長無奈地看著湧動的人群,隻好擺擺手,那些警察揮舞著警棍,開始武力驅散人群。

這件事讓所有的中國人都非常憤怒。診所裏,任海龍看到報紙上《濫殺中國平民的日本凶手伏法》的文章時,憤怒地把報紙摔在了地上。這明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日本人又在耍鬼把戲欺騙中國人,他們聲稱人已經處死了,可是,兩張嘴皮吧嗒一下,說死就死了?街上都傳開了,這個人就藏在日本軍營裏頭。

任海龍想,一定要把凶手從軍營裏挖出來,讓他認罪伏法。他和高天行說了自己的打算,兩人一拍即合。

立春的生日到了,為此一家人都很高興。任非常特意買了一架照相機,想在這個喜慶的日子,給立春拍幾張照片,同時也拍張全家福。正在任非常擺弄著相機的時候,高天行來了,他充當起了攝影師的角色。一家人站在一起,拍完了照片,秦心藍意猶未盡,非得任非常和她再拍一張。任非常無奈,隻好答應了。

秦心藍一臉幸福地挽著任非常的胳膊,站在院子裏。高天行舉起相機,哢嚓一聲,兩人的身影瞬間定格。拍完了照片,一家人吃了飯,高天行跟任海龍說了一會兒話,把任非常叫到一邊,告訴他晚上有一單活計要做。任非常問幹什麼,高天行笑而不語。

天說黑就黑了。天黑後的上海灘被夜色籠罩著,寧靜而安詳,但也透著寂寥。因為連日的動亂,加上日本人橫行霸道,處處欺辱中國人,街上亂糟糟的,天一黑人就少了。大街上,日本人好像瘟神,所到之處,中國人避之不及。

夜色中,高天行和任非常騎上三輪摩托,往日本兵營的方向去了。被改造成日本軍營的歐式院子裏陰森恐怖,探照燈在不斷地掃射著,圍牆上布滿電網。

兵營外,一波接一波的日本巡邏兵來來往往,警惕地在四周搜尋可疑情況。兵營裏,空閑升大敞著衣領,坐在屋裏正在喝酒。盡管鬆井石根司令已經設法安排他前往東北,可是他心裏仍舊有些鬱悶。在他看來,不就是殺了幾個中國人,至於這樣興師動眾嗎?他想不通,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屋外,兩個日本兵荷槍實彈,他們奉命看住空閑升。

高天行和任非常來到兵營外,剛要跨過街道,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高天行朝任非常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躍躥到了路邊一棵法國梧桐樹上。少頃,一對日本兵踏著節奏走了過來。待他們走遠了,兩人才從樹上跳下來,才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見又有兩個背著槍的日本兵過來了。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助跑幾步,輕盈地跳上了圍牆。

這幾日,日本兵營裏特地加強了守衛,秋山和夫下令,一定要保護好空閑升的安全。明天一早,就會派人來把空閑升送到關東軍去。隻要空閑升一離開上海,打死人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兵營裏靜悄悄的,除了巡邏兵,其他人應該都睡了。高天行和任非常伏在牆頭,看著兵營裏黑燈瞎火的一片。可是,這漆黑的一片,上哪去尋他們要找的人呢?高天行分析,空閑升現在是日本人重點保護的對象,所以,哪裏有守衛,空閑升就應該在哪裏。

高天行看到不遠處有一根電線杆子,他爬了上去,把一根金屬繩綁在了上麵。接著,他手腕一抖,一坨東西打著旋飛向軍營的一處房頂,一碰到房頂上的煙囪,繩頭瞬間甩了出去,恰好纏在了煙囪上。

兩人順著繩子爬上了兵營的屋頂。屋頂上,不時有探照燈掃射過來,好在錯落有致的房頂成了兩人的掩體。可是,越往兵營深處,那探照燈的死角就越少。他們飛身越過幾間屋子,跳進了院落裏。在即將進入軍營深處時,探照燈又掃了過來。

任非常見勢,縱身從地上一躍而起,不偏不倚跳進了一個廢棄的木桶裏。高天行也慌忙一個閃身,躲在了木桶後麵。幾乎與此同時,一隊日本兵從木桶旁邊走來。兩人屏住呼吸,等他們走遠了,才出來。

軍營大院裏,任非常四下掃了一圈,頭都大了。這兵營各個房間都一模一樣,幾乎沒有區別,誰知道空閑升住在哪一間?高天行不說話,示意任非常不要輕舉妄動。待探照燈轉過去了,他抓起一塊石子,一甩手,朝探照燈打了過去。隻聽到砰的一聲,探照燈熄滅了,軍營裏瞬間漆黑一片。頓時,雜亂的腳步聲和拉槍栓的聲音傳來,軍營裏嘈雜聲一片,日本兵像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竄。

高天行趁亂一躍而起,橫著在牆上跑了幾步上了屋頂,然後迅速伏下身子,像隻壁虎一樣緊緊貼在房上。慌亂中,一個日本軍官高喊:“快去,保護好空閑少佐!”

高天行看到日本兵朝後院跑去,他正要起身跟上去,卻不料探照燈突然重新亮了起來,晃到了後院空閑升的住處。空閑升住的三樓門前已經被日本兵圍住,門口的警衛舉著槍,隨時準備射擊。任非常看著屋頂的高天行,高天行朝後院指了指,任非常明白了他的意思。

高天行跑到煙囪前,解開纏著幾道的金屬繩,躍到空閑升的住處屋頂,重又纏到了煙囪上。

“什麼人?”一個日本兵聽到了動靜,高喊了一聲。眾人都抬起頭來張望,天空裏漆黑一片,什麼也沒有。

正當日本兵疑惑的時候,高天行扔出一枚石子,再一次把探照燈打滅了。與此同時,前院突然一聲炸響,在空閑升門口的守兵聽到動靜,慌忙往前院跑去。門口,隻剩下兩個守衛,緊張地望著前院。

高天行突然從天而降,在落地的同時,手裏的兩把短刀甩了出去,兩個日本兵脖子一歪,倒在地上不動了。屋裏,醉醺醺的空閑升聽到動靜,跌跌撞撞地跑出來,看到高天行,先是一愣,回身拔腿就往屋裏跑。高天行緊追其後,三兩步趕上前去,一掌把他打昏了過去。

高天行看看四下,牆上掛著巨大的日本天皇威武布幔,他一把扯下布幔,把空閑升裹成了一個粽子,扛到了肩上。

前院裏,爆炸聲此起彼伏,硝煙彌漫。日本兵亂作一團,在夜色裏像一群無頭蒼蠅,胡亂地打著槍。任非常雙手各拿一把手槍,瞄準一個,打倒一個,槍槍斃命,彈不虛發。黑暗中,他朝後院的方向望去,見黑暗中高天行已經扛著空閑升,攀著從煙囪延伸下來的金屬繩上了屋頂。

任非常見高天行已經脫身,打了幾槍,又撂倒幾個鬼子,爬上了房頂。就在他飛身一躍的同時,身上的蝴蝶刀滑落在地,任非常沒有察覺。

“在那裏!”一個日本兵發現了任非常,大聲喊道。

院子裏槍聲密集,子彈在屋頂的瓦片上擦著火星。任非常躲在屋脊後麵,一邊還擊,一邊去看高天行。高天行已經順著煙囪上的金屬繩爬到了電線杆上,而電線杆旁邊,就是圍牆。

任非常掏出一顆手雷扔了出去,隨著爆炸聲響起,他也攀著繩子跟著高天行往圍牆上走去。高天行走在前麵,任非常在後麵掩護。子彈在他們耳邊嗖嗖飛過,好像流星一樣。高天行和任非常三兩步跳下圍牆,落在了牆外的三輪摩托車裏。

後麵,日本兵已經追了出來,子彈在他們身後呼嘯而來。任非常發動起摩托車,猛轟油門,摩托車閃電般衝了出去,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