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你今天不是休息嗎?”

“我……我還有點事。”

高天行捏著電影票有點尷尬。

秦心藍靈機一動,說:“這電影我還真想看,可就是沒時間,要不,你把電影票給我吧,我讓鄭嬸去看……”

高天行無奈,隻得把電影票給了秦心藍。

秦心藍道了聲謝,走了幾步,回頭又說:“哦,對了,明天是立春生日,晚上到家裏吃飯吧。”

看著秦心藍遠去的背影,高天行心裏一時五味雜陳。自打第一次見到秦心藍,高天行的心裏就對這個女子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他每天都想見到她,但是見到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在她麵前,自己的心怦怦跳個不停,嘴巴也變得笨拙了。今天本來想借著看電影的機會,和秦心藍單獨相處一會兒,可是事與願違。高天行歎息一聲,沮喪地走進了學校。

秦心藍回到家裏,看到任非常正在房間裏梳頭。任非常現在每天照鏡子比女人還頻繁,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不也一樣嗎?鏡子裏,任非常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還抹了頭油,漆黑烏亮的。

“你弄這麼好的形象也不能孤芳自賞啊,給誰看的?”秦心藍的話裏帶著些醋意。

任非常想了想,說:“給……給滿大街的人看唄,尤其是要給你這個當妹妹的看。”

“真的?”聽到任非常這麼說,秦心藍有些興奮,說,“哥,我這有兩張電影票,咱倆去看吧。”

“電影票?給我吧。”

“本來就是給你的,你一張我一張。”

“我的意思是都給我。”

“那我呢?”秦心藍有些不高興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任非常一時語塞,話鋒一轉,說:“下午……我還真有點事。”

“你有事還要什麼電影票,而且還是兩張。”

任非常被秦心藍問得不知如何作答,沉吟半晌,隻好無奈地說:“那行,我陪你去。”

秦心藍繼而轉怒為喜,下午離電影開演的時間還早,她就拉著任非常往電影院去了。電影院門口,巨大的海報上是周璿的美麗身影。影院裏人來人往,盡管是亂世,可人們仍舊各行其是。在這歌舞升平的地方,誰也想不到,這個民族已經幾欲淪陷,滿目瘡痍。

兩個人看完了電影,秦心藍還想讓任非常陪著自己去外灘轉轉。剛才在電影院裏,秦心藍本以為兩人看著電影說著話會很開心,可電影一開演,任非常就睡了過去,偶爾醒過來,也是對秦心藍的問話敷衍幾句,讓秦心藍很是失落。從電影院出來,任非常拉著秦心藍徑直回家了。任海龍黑著臉在院子裏踱步,他正在為剛才看的一個病人生氣。原來,下午任非常和秦心藍走後,診所裏送來了一個滿臉是血的傷者。這傷者原是街上擺攤的小販,平白無故就被日本人給打了,還把攤子也砸了。這小鬼子簡直欺人太甚了,在中國的土地上,他們為非作歹,無惡不作。

任海龍揣著一肚子的無名火,在院子裏對著練功的木樁打了起來。任海龍麵色鐵青,下手頗重,那木樁被打得搖搖欲墜。看電影回來的任非常不知所以,過來問他怎麼了,任海龍一肚子氣沒處撒,任非常恰好撞在了槍口上。

“練個木樁子,下這麼大氣力。”任非常在一旁嘻嘻笑道。

“你放屁!”

任非常見情況不對,轉身要走,被任海龍叫住了,問他這大半天又幹什麼去了。

“我今天可是規規矩矩的,剛看了個電影。”任非常回答。

任海龍反唇相譏:“你好愜意呀。小鬼子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對中國人開槍,你還跑去看起了哼哼嘰嘰的電影。”

任非常不滿地嘟囔:“你能管得了我,還能管著小鬼子在街上幹什麼嗎?”

“你……”任海龍氣得嘴唇哆嗦。

“你跟他們生什麼氣,不理他們就是了。小鬼子再不是人,還敢欺負到咱們頭上?你就是操心太多。”

任海龍惱怒地指著任非常,道:“你這還是中國人說的話嗎?”

“我不是中國人是哪國人?”

任海龍要發作,卻還是忍住了。看著任非常走去的背影,他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現在,中日已經全麵開戰,過不了多久,日本就會占領上海。秋山和夫知道,占領不是征服,想徹底征服偌大的中國,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徹底摧毀中國人的信心;二是讓中國人去馴化中國人。

對此,秋山和夫心裏早已有了人選。他要找的這個人正是任海龍。

任海龍二十多年前去過日本。更重要的是,這個任海龍黑白兩道通吃,很有社會影響力。這樣的人就像一把刀,刀有兩刃,就看怎麼用了。不知道為什麼,秋山和夫總有一種預感,他冥冥中覺得,任海龍似乎就在他的身邊。

可是,就在秋山和夫想要派人尋找任海龍的時候,小白鞋被刺殺的消息傳到了他的耳朵裏。前段時間,港口查得非常緊,日本的軍火運不進來,還是這小白鞋從中協調,最終才順利進港。小白鞋披著中國人的外衣,黑白兩道混得風生水起,給日本方麵提供了很多的便利。現在他突然死了,情況有些棘手。現在的大發貿易換了主人,新主人是小白鞋的把兄弟洪先生,可是此人堅決不做軍火生意。而一旦軍火運不進上海,軍部就會給秋山和夫施壓。

現在,秋山和夫太想找到一個能替代小白鞋的人了,一時找不到任海龍,秋山想到的是大發貿易原來的二掌櫃餘家根。可是,這個人有威無望,而且他的威靠的是下三濫的招數,老百姓怕他才成就了他的威。秋山和夫需要的人,是既有威又有望的“賢達”。說到有威有望,這個人隻能是洪先生了。也許,在上海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可是,怎樣才能把洪先生拉攏過來呢?秋山和夫一時沒有頭緒。正當秋山和夫焦頭爛額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棘手的事,讓他很頭疼。

原來,在虹口日租界裏,日本少佐空閑升在街上橫行霸道,遇著一老一少兩個菜農挑著菜擔子,年輕的一個約莫十四五歲,年老的一個六十來歲。兩人看到空閑升過來,年輕的那個早慌了手腳,躲閃不及,菜擔子碰到了空閑升。空閑升低頭一看,自己筆挺的褲子上髒了一塊,頓時大怒,居然把一老一少當街給槍殺了。此舉引起周邊群眾的抗議,可是空閑升不為所動,甚至還挑釁似的舉著手槍對著人群叫囂。一個日本兵把罵得最凶的那個中國人從人群裏拽出來,空閑升抬手把這個人也給槍斃了。圍觀的中國人看到日本人如此凶殘,一陣陣騷動起來,把空閑升和幾個衛兵圍在中間。日本衛兵慌忙子彈上膛,對準了人群。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一隊日本兵趕來,驅散了人群,救走了空閑升。

秋山和夫得知此事後非常生氣,空閑升當街暴打手無寸鐵的中國平民,不僅讓日本丟臉,還激起了中國人更大的怒火。況且,這裏是上海,是租界。空閑升當街行凶,中國人看見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英、法、美那些大國。空閑升的槍聲一響,英法美的報紙電台就會傳播開來,他們會說日本軍隊在中國濫殺無辜,這將在國際上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

秋山和夫知道,現在中國人處處仇視日本,一旦他們被惹怒,就會處處與日本作對。如果他們反抗起來,日本將會麵臨更危險的處境。

然而,這件事產生的影響和後果,卻遠遠出乎秋山和夫的意料。這個下午,秋山和夫接到了鬆井石根司令官的電話。原來,這次事件果真被外國記者捅了出去,外務省問罪軍部,軍部又找到了鬆井石根司令官。輿論給日本方麵造成了巨大的壓力,現在,空閑升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當然,消失的隻是這個名字,而並非這個人。鬆井石根司令官愛惜空閑升的才幹,他利用自己的老關係,決定把空閑升送到關東軍去。當然,在空閑升離開上海之前,不能離開兵營半步。隻要不離開兵營,鬆井石根司令會想辦法保護好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