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高天行從瞄準器裏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那是個女人。在高天行扣動扳機的同時,江泮也果斷地扣下了扳機。兩顆子彈夾著風聲呼嘯奔向各自的目標,卻在正當中的時候,不偏不倚,直直地撞在一起。頓時,兩顆子彈開出一朵花火,瞬間改變了方向,射向了他處。
高天行再次找尋目標,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高天行朝下麵看去,馬路上十來個警衛正朝著樓頂瞄準,高天行還想著尋找夏楚城,子彈卻像雨點一樣射了過來,高天行不敢再待下去,一個側滾翻,離開了隱身之所。
別墅裏,任非常聽到槍聲,正要衝上樓去,卻見幾個警衛從外麵衝了進來,與任非常恰好遭遇了。任非常撞開一扇門躲在屋裏,掏出手槍進行還擊,但是對方人多,火力太猛,他被壓住了。任非常摘了帽子,甩了出去,一時間,所有子彈射向帽子。趁著這個間隙,任非常破窗而出。
別墅外,任非常剛一落地,一把槍就對準了他的腦袋。就在任非常束手無策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慘叫,舉槍的人突然倒在了地上。任非常抬頭,隻見對麵的樓上,高天行正打著手勢給他發信號。
任非常當即會意,兩人一個在高處,一個在低處,相互配合著,邊打邊撤。遠處,傳來急促的警笛聲。高天行知道警察的增援隊伍馬上來了,他火速出槍,撂倒了幾個警衛,再衝任非常打了個手勢,兩人火速撤離了現場。
清晨的大上海,人流漸多,初顯繁華。兩人在街上會合到了一起。
“非常,你給誰幹的?”高天行問。
任非常瀟灑地一甩頭發:“道上有規矩,我不能說。正好,咱哥倆再聯手一次,拿個雙份錢。”
不錯,確實應該聯手,不然,憑一己之力,怕是很難殺得了這個人。高天行判斷,他們刺殺的這個人一定不是一般人物,否則,周圍的人怎能都豁出性命為他擋子彈呢?
時間越來越緊迫,今天晚上,夏楚城就要乘坐“胡佛總統號”郵輪離開上海了。時間越來越緊,機會也越來越少。高天行覺得,最後一刻往往是他們最鬆懈的時候。他看著地圖,最終決定在碼頭動手。
夜裏,一艘巨大的美國郵輪停泊在岸邊,輪船上燈火通明,甲板上飄著醒目的星條旗。昏暗的碼頭上,堆放著巨大的集裝箱,上麵蒙著防雨帆布。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從防雨帆布裏伸了出來,隨後,露出了高天行的腦袋,他朝碼頭看去,隻見三輛黑色轎車已經停靠在輪船的舷梯下。
海麵上鹹腥的海風吹來,海浪拍打著礁石,濺起大堆大堆的白沫。宋麟閣拉開車門,夏楚城從車裏低頭出來,江泮警惕地看著四周。江秋聲引領著夏楚城一行人上船。高天行的槍口瞄準了夏楚城,手指放在了扳機上。
船舷上,夏楚城望著夜色籠罩的上海,滿臉的傷感與不舍。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歸來。
麻袋包堆成的貨堆上,任非常也探出頭來,舉槍對準了夏楚城的後腦。任非常朝高天行做了個手勢,高天行點頭,隨即把槍口移到了江泮的眉心。顯然,任非常是主攻,高天行是掩護。
高天行舉手示意動手,就在一瞬間,突然呆住了,遠處的貨堆上,居然還埋伏著一個人,正舉槍瞄準碼頭上的夏楚城。高天行趕緊給任非常做手勢讓其稍等,又伏下身仔細看,那個人居然是滕田。
任非常著急,剛要扣動扳機,聽見一聲槍響,看到高天行一槍擊中了滕田的胳膊。滕田隨勢一滾,開槍還擊。
隨著槍聲響起,船舷上亂成了一團。江泮擋在夏楚城前麵,一步一步護送他進了船艙。而十數個守衛一齊把槍口對準了碼頭,密集的子彈往這邊打來。滕田慌忙扔出一顆手雷,隨著硝煙散開,已經不見了蹤影。
任非常在一旁看糊塗了,這到底怎麼回事?滕田為什麼也要參與刺殺?
“此人殺不得,快撤!”高天行對他喊了一聲,隨即一把拽住他,兩人飛身下了貨堆。
黑暗中,蒼茫的大海上,燈火通明的郵輪鳴響了汽笛,慢慢地遠去了。
任非常有些不滿,如果不是高天行從中作梗,這次刺殺肯定萬無一失。高天行點頭:“你說得不錯,可我們要刺殺的人,為什麼日本人也要動手殺他?”高天行覺得,在國家危亡的時候,日本人要殺的人,一定應該是自己應該保護之人;而日本人要保護的人,也一定是自己該殺之人,這中間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他不懂什麼政治,但他講理。
任非常想到,這單生意是刀疤介紹給他的,難道,刀疤收了日本人的錢?任非常告別了高天行,去找刀疤算賬。事情已經做下了,殺了刀疤也無濟於事。他把刀架在刀疤的脖子上,警告他,今天的事要是還有第三個人知道,他會要了他的腦袋。刀疤自知理虧,戰戰兢兢,滿口答應。
報紙上,夏楚城離開上海的消息赫然顯目,高天行買了一份報紙。此時的高天行還並不知道,這個他仰慕已久的愛國名將夏楚城,就是被他三番五次刺殺的人。在高天行看來,夏楚城才是真正的中國人,盡管參軍之前他隻是一位刀客,後來又統率千軍萬馬,但依舊不忘忠義二字,遇到國家危亡,還不忘振臂高呼。這是大忠大義,是為民族而忠,為國人而義。可恨泱泱中國太缺少這樣的忠義之士,竟被那彈丸之國一口吞下整個東北。
那麼,周使能讓他殺的人,會不會是夏楚城呢?高天行想到這一層,有些後怕,他要一解心頭的疑惑,他要讓周使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周使能知道高天行敬重夏楚城,生怕一旦被他知道真相,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他告訴高天行,他要殺的人,其實是吳佩孚。吳佩孚也算是一世梟雄,他還是第一個登上美國《時代》雜誌封麵的中國人。不過,而今的吳佩孚是個落魄軍閥了,前兩年,日本為分裂中國在華北搞“華北自治”,還要請他上台當傀儡。日本人又在威逼利誘吳佩孚。為以防萬一,所以才想殺了他。
“那我們為什麼要殺吳佩孚?”高天行追問道。
周使能隻好信口胡編,南京政府想殺吳佩孚,不過是因為吳佩孚久居北方,不理睬蔣介石的邀請罷了。他得罪日本人,也許是他在待價而沽,也許他提的條件惹怒了日本人。最後,周使能滿懷誠意地說:“天行,你還是跟著我們幹吧。”
“夏楚城這樣的英雄都被你們逼走到異國他鄉,我跟著你們幹又能幹出什麼名堂?我還是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了!”高天行說完,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