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3 / 3)

天已經黑下來了,霓虹燈閃爍著,把整個城市染成了色彩斑斕。國際飯店門前燈火通明,四周各個角落裏,都暗藏著秋山和夫布下的羅網。

第一個進入羅網的人是周使能。他一出現,說明整個上海的軍特處都出動了。秋山和夫看到周使能,心裏未免有些得意。他要將計就計,引蛇出洞,把這出戲演下去。畢竟,國際飯店住的還有其他國家的客人,為了顧及影響,這次動手要師出有名,隻要刺客們先開槍,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大廳裏,周使能悠閑地坐在桌前,端著一杯咖啡慢慢地呷了一口。扮成服務員的阿美過來,把一份點心放在他麵前,示意他一切都安排好了。周使能又喝了一口咖啡,抬頭看見任非常進來了。

任非常好像沒看見周使能似的,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朝樓梯走去。走廊裏,一個服務生從身旁經過,任非常四下看看,伸手捂住了服務生的嘴,撞開旁邊的衛生間,閃身進去。少頃,換上服務生衣服的任非常出來了,他有模有樣地往樓上去了。

大廳裏,阿美有些著急,但周使能仍舊穩如泰山,他用小湯匙攪動著杯子,細細地品咂著手裏的一杯咖啡。少頃,秋山和夫從飯店裏出去,周使能猜想,這應該是秋山和夫去接遲梅亭來這裏和特使見麵吧,那他就在這裏守株待兔。

高天行早已潛伏在了遲梅亭對麵的樓裏。別墅裏燈火通明,焦急的遲梅亭正在裏麵踱步。一輛汽車開到了樓下,秋山和夫帶著西村走進了別墅。

一切似乎都沒有超出預先的設計,高天行很滿意,他上了頂樓。黑暗中,高天行看到了幾個黑影,居然是日本狙擊手。高天行躲在暗處,抓起一顆石子,朝樓頂一側丟去,狙擊手朝著石子落地的地方看過去,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趁著這個空隙,高天行三兩步躍了過去,在狙擊手的背後順勢一刀,把他幹掉了。借著微弱的光線,高天行向四周看過去,附近的樓頂上,也都埋伏著狙擊手。

別墅裏,狡猾的秋山和夫臨時通知遲梅亭,洽談的地點更改了。至於改在什麼地方,他不肯說。帶遲梅亭下樓的時候,秋山和夫讓幾個手下換上了跟遲梅亭一樣的衣服,都戴上了禮帽,一行人這才匆匆下樓。一出大門,幾個人各自上了轎車,還有幾個人上了摩托車。

高天行趴在樓頂,通過槍上的瞄準鏡尋找目標,卻發現每個人的衣著都一樣,昏暗中根本無法分辨到底哪一個人才是遲梅亭。正當高天行一頭霧水的時候,他發現有一個人坐上摩托車的時候,動作有些笨拙,顯然,這個人平常不坐摩托車,那他十之八九應該就是遲梅亭了。

高天行調整著長槍,正要瞄準,對麵的狙擊手向他開了一槍,子彈打在身旁的石頭牆上,崩出一片火花,高天行急忙躲開,再找了隱蔽之處去看那輛摩托車時,摩托車已經發動起來駛出了他的視線。高天行連忙收槍撤退,在樓宇間抄近路趕上了車隊,在車隊拐彎的地方,他拉動槍栓,對準前麵一輛轎車的車輪開了一槍,汽車偏離了方向,撞在了路邊。旁邊的一輛摩托車也被撞飛了出去。

高天行又朝另一輛汽車開了一槍,飛馳的汽車像野獸一般衝向路邊的高牆,轟隆一聲,瞬間火光漫天。後麵的幾輛汽車和摩托車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擋住了去路。高天行從房頂躍下,發現後麵的汽車和摩托車已經改道,從一個胡同駛去。高天行跑到摩托車前,發現地上躺著的那個戴禮帽的人滿臉是血,已經死了,但他不是遲梅亭,兩輛汽車裏麵,也沒有遲梅亭的影子。

高天行躍上一輛還能開的三輪摩托,朝著機場方向追了出去……

國際飯店裏,已經過了原定的時間,遲梅亭還是沒有出現。周使能有些著急,心想可能中計了。他懊悔自己沒想到秋山會演這麼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假戲,早知道就應該在機場裏死守。正在自責的時候,四五個保鏢簇擁著一個頭戴禮帽的人朝飯店外走去,周使能一看,就知道這個遲梅亭是假的。

周使能連忙叫上阿美,要往外走。不想門口已經被封住了,滕田帶著幾個人出現在周使能的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幾個人站成一排,像一麵堅實的人牆。

“你們要幹什麼?”周使能厲聲問道。

“周先生,秋山大佐知道您在這裏,特別囑咐我,一定要請您喝杯咖啡,以表敬意。”滕田陰陽怪氣地說。

“我倒是想和秋山先生喝一杯。”

“可惜,他有公務在身,周區長今晚見不到他了。”

周使能自知已經無法脫身,朝阿美使個眼色,阿美趁滕田說話的間隙,悄悄溜上了樓。樓梯上,打扮成服務生的任非常已經等得焦急了,阿美匆匆跑了過來:“跟我去機場,一定要堵住遲梅亭!”

阿美和任非常出了國際飯店,周使能已經坐在車裏等他們倆了。周使能沒有想到,滕田和他隻糾纏了一會兒,便放行了。汽車像離弦之箭飛了出去。車上,周使能的臉色很難看。他知道,現在趕往機場,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否則,滕田也不能這麼痛快地讓他走。如果就這樣讓遲梅亭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那他的臉以後真的沒處擱了。

汽車奔馳在郊區的道路上,路很顛簸,塵土彌漫。周使能一邊催促阿美開快點,一邊不停地看著手表。阿美轟了一腳油門,車突然晃了幾下,停在路邊,不動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車壞了。阿美修起汽車,卻一直不見起色。

遲梅亭的飛機十點起飛,現在汽車壞在路上,就算有神仙相助,也是趕不上了。周使能向任非常咆哮起來,他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在阿美的印象裏,他還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這一次,是把他惹急了。待他把一肚子的怨氣都出完了,任非常才告訴他,自己已經在機場裏安排了人,如若再失手,他就在周使能麵前剁下一隻手,算是對他的補償。周使能還要發作,卻見任非常像沒事兒人一樣,躺在車後麵睡覺去了。

任非常不理會周使能,是知道這時候跟他說什麼都是廢話。他清楚的是,盡管他這邊已經失手,但那邊的遲梅亭一定逃不出高天行的計算。他相信高天行,勝過相信他自己。所以,現在他要做的,是等高天行的消息。

此時的高天行正駕駛著三輪摩托車飛馳在郊外的土路上。寂靜的夜色裏,可以清晰地聽到摩托車和汽車的轟鳴之聲傳來,那應該就是遲梅亭的車隊正往機場方向疾馳。高天行轟著摩托車的油門,發出刺耳的突突聲,高天行把它開到極限,卻還嫌速度太慢。摩托車拐過一片樹林,突然,一輛三輪摩托和一輛轎車橫在路當中,高天行正在愣神的工夫,一排子彈向他射來,高天行拔出手槍,單手把舵,連連射擊。眼看摩托車要撞到轎車上了,高天行縱身一躍,幾乎與此同時,摩托車撞到了轎車上,瞬間煙花爆炸。

高天行拉開被撞變形了的車門,看到後排戴禮帽的人已經中槍,奄奄一息。然而,這又不是遲梅亭。前麵摩托車的聲音漸遠,高天行跨上路邊的摩托車,轟大油門,衝進了無邊的夜色中。

前麵就是機場了。幾輪摩托車將一輛三輪摩托車圍在中間,坐在車鬥裏的,正是遲梅亭。另一輛摩托車上,坐著秋山和夫。機場前已經做好警戒,摩托車剛一停下,秋山和夫便跑過來,攙扶著遲梅亭下了車,西村和幾個武士立即圍在他的四周。

“特使到了嗎?”遲梅亭問了一句,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到了,正在會議室恭候遲先生。”

“我收拾一下,馬上見他。二十分鍾之後,我必須要登上飛機離開上海!”遲梅亭看看手表,現在是九點四十分。

高天行已經到了,他把車丟在一旁,翻牆進了機場候機室,幾個貴賓室的房間都找遍了,卻不見遲梅亭的影子。查到換衣間時,高天行看到裏麵的燈亮著,窗戶裏,一個人正拿著一件衣服往換衣間走,高天行湊近一看,那個人正是遲梅亭。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人。

“出去!”遲梅亭站下,指著門口厲聲道。

西村猶豫了一下,隻得出了門,背著身子站在門口。

遲梅亭坐在椅子上,脫下了外衣外褲。

窗外,高天行掏出槍來,慢慢舉起,就像一個獵人對準了伺機已久的獵物。現在,這隻狡猾的狐狸,終於暴露在獵人的槍口之下了。高天行冷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目標,輕輕扣下了扳機。

一聲槍響,一顆子彈穿透窗玻璃,呼嘯著直直鑽進了遲梅亭的眉心,那裏,猶如綻開了一朵殷紅的花。幾秒鍾後,一切都歸於平靜了。

待屋外的西村和秋山和夫反應過來,舉著槍衝進換衣間的時候,遲梅亭已經倒在地上。秋山和夫惱羞成怒,帶著人瘋了一樣搜尋刺客的影子。

機場裏槍聲四起。然而,漆黑的夜色中,高天行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