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江泮怔愣了一下,拉起江秋聲就跑。車夫拉起車子,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黑衣人還要追趕江泮和江秋聲,被高天行再一次攔住。兩個黑衣人同時朝高天行撲來,高天行順勢一個翻滾,隨即飛起一腳,把一個黑衣人踢倒在地。另一個黑衣人舉刀要砍,高天行閃身一躲,又一腳,將他踢翻在地。

高天行回頭再看,已經不見了江泮和江秋聲,這才鬆了一口氣。一輛汽車呼嘯著衝了過來,顯然是要置高天行於死地,高天行已經躲閃不及,一個旱地拔蔥躍了起來,撲在機關蓋上,指尖死死摳住兩邊的車沿。開車的正是滕田,他惱怒地扭動著汽車,想甩掉高天行,可高天行的身子緊貼在車蓋上,像個吸盤。滕田憤怒地吼了一聲,加大油門,汽車朝著路邊的一棵樹衝了過去,高天行不信滕田會豁上自己的性命去撞大樹,並不為之所動,果然,眼看著汽車距離大樹不到一米的距離,滕田突然一個急刹車,高天行被甩到空中,好在他早有準備,一個漂亮的空中旋轉,穩穩地落了地。

滕田不想戀戰,腳下一用力,汽車朝著江秋聲和江泮跑走的方向追去。可是,街上早已沒有了江秋聲的蹤影。回去的路上,滕田百思不得其解,保護“中國喉嚨”的神秘人會是誰?難道是南京方麵?如果是南京的人在保護,不會隻讓一個人來吧。

雖然對滕田的失手感到惱火,秋山和夫還是不敢再輕易造次。上海的租界林立,動靜鬧得太大,瞬間就會擴散成世界事件。秋山和夫坐在辦公桌上,陷入沉思,現在,還是要抓緊時間在上海找一個能真正願意為大日本帝國效力的中國人,這樣,有些事就不用他們親曆親為了。盡管小白鞋一直為他們所用,但是那個人奴顏婢膝,不是個能委以大任的角色,隻能走私點軍火罷了。

上海現在儼然是個火藥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爆炸,這一點,遠在南京的蔣介石當然清楚,他已嚴令海關,禁止日本的武器進入上海。日本人隻得借助小白鞋這樣的人走私軍火,一旦將來開戰,他們也可以內外夾擊。再者,目前秋山和夫手下的可用之人甚少,難免顧此失彼。這是個大問題。因此,秋山雖然鄙視小白鞋,可還是要把他當成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用來解決一些麻煩。

對於那個在上海北站使蝴蝶刀的人,秋山和夫一直在派人暗中調查,眼下還沒有線索。秋山和夫要找的,是跟他有些關聯的人,如果能找到此人,他們在上海要做的一些事情,或許就不必那麼麻煩了。

電話響了。明天晚上,日本領事館要在錦江川飯店舉辦一個宴會,讓秋山和夫帶著遲梅亭參加。這是東京議會那方麵的意思,他們要做臉麵上的文章,成心讓南京政府難看。現在,遲梅亭是眾矢之的,一個出賣自己國家的人,免不了被人所殺的命運。然而,晚上的宴會,還是要保證遲梅亭的安全。

同樣得知這個消息的,還有周使能。這一天,周使能的心裏頗不平靜,失蹤了許久的得力助手老黃,被人暗殺,暴屍街頭。這個老黃,正是曾經和滿優一起在胡同裏被追殺的人。老黃平日裏幹活倒也賣命,隻是沒想到,他早就開始拿情報做起了交易。他現在這麼個死法,後事倒是好處理了。雖然周使能知道,老黃暗地裏販賣情報,本就該死,但畢竟是生死與共的兄弟,還是讓他走得光彩些吧。人已經死了,再也做不下什麼壞事了。不過,令周使能遺憾的是,他原想把老黃當誘餌,釣出背後買情報的人,可誰想到,現在魚沒釣上,餌卻沒了。

周使能正滿心鬱悶,戴笠的電話來了。上海北站刺殺案的內幕,已在南京訴諸報端了,蔣介石很滿意,特地讓戴笠打電話表揚一下周使能。戴笠說,委員長向來賞罰分明,從下個月開始,上海區的活動經費翻一番。周使能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大餐,活動經費是漲了,他肩膀上的擔子也更重了。

除了對最近的工作做出褒獎和肯定,戴笠又有了新指示,從新近整合的情報來看,遲梅亭這次來上海,確實是要等候從東京或是滿洲裏到滬的日本高官。據推測,他們要商定的很可能是什麼肮髒的賣國交易。所以,委員長命令,要抓緊時間,不惜一切代價,盡早除掉遲梅亭。遲梅亭掌過兵打過仗,要是他和鬼子聯起手來,後患無窮。放下電話後,周使能便讓阿美趕緊打聽有關遲梅亭的最新情報,沒有多久,需要的情報就來了。

太陽照在無疾中西醫診所的院子裏,照到立春白皙的臉上。立春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正在跟著二爹任海龍識字。任海龍今天教的是一首《月令花歌》:一月水仙呈素妝,二月迎春是海棠,三月桃杏花如錦,四月牡丹發濃香,五月榴花紅似火,六月荷花滿池塘,七月葵花傾向日,八月桂花流芬芳,九月菊花如黃金,十月樣錦不凋傷,十一月款冬開偏豔,十二月梅花耐雪霜。任海龍念一句,立春跟著念一句,念到二月的時候,立春對海棠花產生了好奇,問任海龍為什麼海棠不開在三月呢?任海龍摸著她的頭解釋,這是節氣,幾月開什麼花是有講究的,這就好比人一樣,做事得有規矩,不能亂來。

立春聰明伶俐,什麼東西教一遍就會了,這讓任海龍很高興。比如說把脈吧,任海龍教過她一回,她就知道了“左寸脈浮是傷風,目眩頭痛風痰壅;浮兼虛遲心氣少,心神恍惚不安宮;浮散心氣虛煩躁,洪數心經被熱攻;左關脈浮主腹脹,數因風熱入肝中……”這樣的脈象病理,對一個七歲小孩子來說,委實不容易。

高天行進門,看到立春坐在一張桌子後正嫻熟地包著藥包。聽到門口的腳步聲,立春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抬頭問道:“先生,請問您是看病還是抓藥?”

高天行對立春的聰慧暗暗欽佩,她居然能聽出來人是男是女。高天行剛一出聲,立春就高興地叫起來:“是大哥哥來了。”立春抽了抽鼻子,聞到了高天行帶來的點心,“我聞到蟹殼黃的味道了。”

高天行笑著撕開包裝,拿出一塊點心給立春:“你可真厲害,連哥哥拿的什麼點心你都能說出來。”

立春說:“非常哥哥總買給我吃。”

立春吃完點心,給高天行把起脈來,嘴裏說的“脈訣”,令高天行吃驚不小,這麼聰明的孩子,不上學真是可惜了。上回從無疾中西醫診所回去以後,他專門向慈善學堂問過立春上學的事,校長本來不想接受,後來實在拗不過高天行的堅持,才答應了。立春一聽馬上可以上學了,興奮地摟著高天行不撒手,不想鄭嬸還是不讓去。她一是怕立春受欺負,二也是覺得一個瞎子上了學也沒有用。立春哭鬧起來,幸虧任海龍支持立春,鄭嬸才勉強點了頭。立春立時又破涕為笑了。

高天行跟任海龍嘮了一會兒嗑,便起身告辭了。傍晚,高天行在家休息,任非常來找他吃飯。高天行推薦了一個地方,說口味特別好。

“是什麼館子?大嗎?”任非常問。

高天行說:“大!”

高天行說的大館子,居然是街邊的一個餛飩攤。任非常看著鍋裏冒出的熱氣,哭笑不得地問:“這就是你說的大館子?”

高天行一本正經地回答:“對呀,這館子,你不是來吃過嗎?還差點絆我一個跟頭。”

任非常想起來,這裏是他們倆第一次見麵的餛飩攤。當時高天行從任非常身邊走過,任非常想試試高天行的本事,故意伸出一隻腳來絆高天行,卻被高天行識破了。當時任非常就覺得,這個人功夫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