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3)

另一邊,周使能帶著一個助手扮成房客,剛要上樓,卻被兩個把守的特務攔住了。周使能趁特務不備,一拳打在一個特務的腦門上,特務隨即倒下了。另一個特務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周使能的助手從後麵勒住脖子,結果了性命。

周使能和阿美以及幾個手下在409房間的門口會合了。阿美對周使能點點頭,輕輕敲響了房門。

“誰?”房間裏一個聲音問道。

阿美嬌滴滴地回答:“是我。”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男人探頭出來,打量著阿美,問:“找誰?你怎麼上來的?”

阿美的酥手一點男人的腦袋,眼神迷離地反問:“你說呢?”

“不行,誰也不能進來……”男人話沒說完,阿美側著身子已經擠進了房間。

房間裏的一個保鏢衝上前去,抓住阿美的肩膀,阿美佯裝痛得厲害,大呼小叫著轉過身時,無聲手槍已經對準了保鏢的額頭,令他動彈不得。聽到響聲的周使能帶人闖了進來,輕喝一聲:“都不要動,我們是來保護河村議員的!”

然而,要讓河村相信周使能的話,從而轉移到別的房間裏,哪裏是件容易的事?可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就在周使能還在不厭其煩地試圖說服河村時,滕田已經帶著西村等幾個武士,殺氣騰騰地走進了國際飯店。

滕田帶著西村等幾個武士上樓,下樓的房客慌忙閃到一邊。滕田看到樓梯口居然無人把守,預感到大事不妙,急忙掏槍朝樓上跑來。幾個人來到409房間門口,西村將消聲器裝在槍上,猛地踹開房門,朝屋內射擊。接著,滕田等人迅即衝了進去,黑黑的房間裏槍聲四起。少頃,燈亮了,地上躺著守衛的一個特務。幾個人又衝進臥室,朝著鼓起的床鋪射擊,一時間,房間裏毛絮飛濺。滕田一把掀起床被,裏麵躺著的卻是門口的另一個守衛。

滕田又來晚了一步,河村被人劫走了。滕田懊惱地一拳捶在桌上,罵了句粗話,帶著幾個人沮喪地往外走。滕田走過408房間時,無意間看了一眼,他隱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一時想不起來。

看著滕田走了,藏在408房間裏的周使能和河村等人才從房間裏出來。河村這時才明白,原來刺殺他的人是秋山和夫。河村看著409房間裏被打成篩子樣的被子,怒目圓睜,氣得渾身顫抖。他要去找秋山和夫,讓他解釋今天發生的一切。可是,現在去就等於是羊入虎口。中日之間劍拔弩張,河村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河村死了,背黑鍋的隻能是中國人。周使能說服了河村,希望他在離開上海之前,能夠做一件事。

“什麼事?”河村不解。

周使能沒有急著說話,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

街上,滕田正要回去複命,走著走著,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原來,在他走過408房間的時候,便隱約覺得哪裏不對。現在他突然想到了,408房間的門上,應該是沒有鎖頭。也就是說,有人藏在408房間裏。想到這一點,滕田暗罵一聲自己,帶著一行人迅速掉頭,瘋了一般衝進國際飯店。

滕田帶人再一次衝上了四樓,四樓的所有客房門上都掛著明鎖,隻有408和409房間的門上,空空如也。滕田蹲下身子,借著燈光,他看到一串雜亂的腳印,從409房間一直延伸進了408房間。滕田謹慎地站起來,拔出手槍,一把推開408的房門,衝了進去。待開了燈,卻發現房間裏仍舊空空如也,除了地上散亂的腳印,別的什麼都沒有。滕田知道自己被玩弄了,他懊惱地一拳擂在牆上。

秋山和夫除了懊惱,還有一線希望。今天辦的幾件事情,都不順手,但願明天出來的報紙,能為他們挽回一局。有個印刷廠的揀字工被滕田買通了。那個人可以在報紙印刷前,把秋山和夫希望看到的那篇文章換上去。滕田說那個人做事謹慎,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在《民國日報》報社辦公室裏,雜亂的紙張和書籍堆得到處都是,辦公室裏一派忙碌的景象。江秋聲腦袋埋在報紙堆裏,在修改一篇文章。今天上午,在上海北站發生了兩起刺殺事件。什麼人幹的不知道,一起是針對日本人,一起是針對遲梅亭那個大漢奸。蹊蹺的是,這兩起刺殺都發生在同一時間同一地方。江秋聲知道,偶然的背後是必然,刺殺的背後絕對不會簡單。他問了楊主編,為什麼這樣大的事還不見稿子?楊主編聲稱上麵來電話了,這件事暫時不要見報。

看來,黨部又要來個新聞管製了。江秋聲對此非常不滿,上麵可以管製新聞,但管製不了他的言論。雖然已經是快要當爹的人了,但江秋聲還是一身書生意氣。他坐在案頭,手握鋼筆,看著報紙大樣。大樣上文章的標題是:《兩起刺殺案背後的中日關係》。大樣上,修改了幾處。妹妹江泮來了,她是來報館接江秋聲回家的。明麵上,江泮是茂豐照相館老板,江秋聲的妹妹,實際上,她還是地下黨上海特科行動組組長。江泮人生得白白淨淨,做事卻幹練果斷,又有一身好武藝,真正算得上巾幗不讓須眉。

陷入沉思的江秋聲沒有察覺到江泮的到來。江泮見哥哥改得用心,也沒有上前打擾,隻是拿過桌上的一頁大樣,站在江秋聲身後看了起來。雖然還是大樣上的文章,但內容已經正義凜然得叫人熱血沸騰,小鬼子的畫皮和偽裝全部被江秋聲撕了下來,這分明就是紮向日本人心窩子的一把匕首。楊主編進來,看見江秋聲還在改文章,勸他算了,因為這個時間,印廠那邊應該早就撿完字排完版開始準備上機印刷了。江秋聲執意打了電話給印廠,聽說還沒開機印刷,說自己馬上過去,有幾處地方還是要改一下。楊主編拗不過他,隻得答應,本來想叫別人把江秋聲新修改的稿子送過去,可江秋聲有些不放心,執意要親自跑一趟。

兄妹倆在報社外攔了一輛黃包車,到了印廠,得知報紙果然已經排完版了。江泮說不改也罷,其實已經挺好的了,該有的觀點已經說得挺明了。江秋聲想了想,做了妥協。兄妹倆正要走,楊主編卻著急忙慌地趕來了。他興奮得滿臉通紅,從懷裏拿出一份稿件,對著江秋聲和江泮抖了抖,連連叫道:“猛料!猛料呀!”

江秋聲和江泮同時去看稿子,黑體大字的標題分外明顯:

上海北站刺殺背後的陰謀——日本人雇傭殺手殺日本人

這是一份由河村親筆撰寫的聲明。原來,在國際飯店409房間裏,周使能求河村辦的一件事,就是讓他寫這份聲明。周使能知道,謠言最怕的是事實,事實不現身,謠言或許就真的成了真實。

河村寫完聲明以後,阿美隨即派人把這份聲明轉給了《民國日報》的楊主編。盡管阿美還有些顧慮,擔心報社是不是有膽識把這份聲明登載出來。然而周使能心裏清楚,《民國日報》是一家有良心的報紙,否則,他也不會容忍那個“中國喉嚨”三天兩頭抨擊時政。“忠臣不敢諫,智士不敢謀”,通常說的都是政客。而但凡是有點良心的新聞人,都拗不過自己的職業操守。就是為了這個,哪怕印刷時間延遲一點也行。

印刷廠裏,三人興奮地各自忙活起來。然而,正在報紙堆裏忙活的江泮和江秋聲無意間翻看其中一張報紙時,突然呆住了,上麵有一篇文章的題目很是紮眼:

一日內連遭兩起暗殺,日本議員在華險遭不測

這個版怎麼還有一篇日本議員的稿子?三個人看了文章大驚,這篇文章的用意,竟然是小鬼子要把髒水潑到中國人頭上,說刺殺遲梅亭是虛,殺日本議員才是真。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要給日本人以口實,幫日本人對付中國人。也就是說,這篇稿子,應該有日本人在幕後參與。

太陽露出了半個羞澀的臉,大上海又迎來了新的一天。天空裏,一群鴿子在飛,嗡嗡的鴿哨聲,讓這晨光下的城市顯得安靜祥和。

在無疾中西醫診所睡的這一夜,讓高天行有種說不出的踏實之感。一大早他還躺在床上,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周璿唱的那首“春季到來綠滿窗”。聽歌聲,唱歌的應該是個不大的孩子。高天行好奇地掀開窗簾的一角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坐在桌前,正摩挲著找什麼東西,看得出,女孩是個盲童。地上,有朵豔麗的假花,那應該是她的東西。高天行忙起身出去,孩子一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即停止了動作,輕聲問:“你是昨天來的哥哥嗎?”

女孩叫立春,是診所裏鄭嬸的女兒。立春年紀小,但輩分可不小,她管任海龍叫二爹,和秦心藍同輩。其實立春的爹,是任海龍的一個拜把兄弟,五年前在東北讓日本人打死了。立春和鄭嬸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任海龍就把她們接來上海了。鄭嬸能幹,這個診所多虧了有她幫著操持。而立春呢,盡管眼睛看不見,卻心性聰明,招人喜愛。隻是因為當年受了驚嚇,個頭一直不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