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低著頭不說話。
母親歎了一口氣:“明兒隻是一個民工,一輩子也掙不了二十萬呢!還有……”
大哥不等母親說完就生氣了:“這事你就別操心了!至少得賠償五十萬,要不然……”
母親忍不住哭出聲:“我可憐的明兒呀,累了一輩子,到頭來還落這麼個下場……”
我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開始後悔選擇在工地上自殺。
其實,我是一個骨癌患者。
愛的機關
那天上午,同事說領導有急事找我,讓我快去。我暗忖,什麼大不了的事,這麼急?走進領導的辦公室,領導說小李呀,最近是不是處朋友了?我說是。領導微露笑意,有人向我打聽你人品怎樣。
我“哦”了一聲,領導意味深長地說,好好處,你小子真行!我聽領導好像話裏有話,想要問問,這時有個同事來了,我隻好告辭。下班後我來到女友小月家,小月鬼魅地瞟了我一眼,你在單位混得不錯嘛!我有點摸不著頭腦,想要詢問一下,小月隨手拿起十字繡繡了起來。
時光飛逝,我和小月結婚了。一天,小月說上表姐家玩去,表姐的老公是我們單位高層領導,妻子和表姐從小在一起長大。小月說順便把繡好的十字繡送給表姐。
來到表姐家,表姐炒了幾個菜,表姐夫和我一杯杯喝得很開心,酒興正濃的我提起婚前有人打聽我人品的事。我說,一定是你!表姐夫也沒推辭。我接著說,姐夫你怎麼找我們領導打聽呀!我這個優秀的人他能不說我好嗎?
姐夫微微地笑了笑說,你的優點我全掌握,找你談可不是這個目的!我說,怎麼?表姐夫啜了口酒說,這是讓你和小月好好處呀!你現在是老王的助手吧?我說,是呀!表姐夫笑了笑,“這是處好了的結局,處不好可能不是這樣了,哈哈哈!”我愕然。
小月從兜裏拿出鏽好的十字繡,讓表姐欣賞,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感覺那五彩的線在我眼前不斷地變化,我喝多了,不知為什麼。
不敢死
在我們老家,有一棵百年大榕樹,在這棵大樹上,有一個窩棚,在這個窩棚裏,住著一位老詩人,這位老詩人,已經活了一百二十多歲。
清晨,小山村被一陣淒厲慘怛的哀號驚醒,村民們紛紛起身探視:一個陌生的白發老人簸箕般癱坐在村前的大坑裏,如喪考妣。村民們很惶恐,因為那坑七天前還佇立著一棵百年大榕樹,這閩南,榕樹可是神樹,這會不會是樹神返魂呢?
這時二狗子出來,低聲詢問了老人幾句,扶起他往家走了幾步,回頭對著鄉親們說:“散了吧,這是我叔公,剛從新加坡回來,看到樹沒了……”鄉親們看著老人消瘦頹喪的背影,欷歔不已:“這狗日的村長,為了那幾百塊昧心錢,幹了這缺德事。”
在村裏的百年大樹被一棵一棵賣光後,村民們也漸漸明白,失去這些樹,他們並不是不會受影響,他們失去的不僅是一個個農閑歇息聚會的場所,更失去了生活的很多樂趣和內心的安寧。他們後悔當初怕得罪人,沒有竭力反對村長與樹販子的公然盜樹。
現在村中隻剩二狗子屋後的一棵樹齡較小的榕樹了,往後詩人就像守墓一樣守護著這棵樹,整天憂心忡忡,不敢死去。
是的,他不敢死,他要永遠活下來,保衛村裏最後的這棵大榕樹。
遺願
山裏通向山外要經過一座河橋。橋是鬆樹搭的,走上去“吱呀、吱呀”地響。
那天,他過橋時,身後跟著村裏五名小學生。他們剛走到橋中央,木橋被洪水衝垮,他和學生都被卷入洪流中。
他拚著命,一次又一次地將孩子救上岸。當他救起最後一個孩子時,他倒在了洪水中。等到聞訊趕來的村民救起他時,他已不省人事。
妻子跪在他身邊,一遍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終於,他睜開了眼睛,囁嚅著。
妻子將耳貼過去,問:“你想說什麼?”
“存單。”他聲音微弱得如蚊鳴。
妻子在他身上找出五張存單,她知道,這是他打工五年積攢的十二萬元工錢。前天,他動身時打電話告訴她說,工錢一拿回家,就給她和兒子各買一份保險。
見他嘴巴又在嚅動,妻子又將耳貼過去,對他說:“我知道,這錢是給我和兒子買保險的。”
他聽了,像回光返照似的,聲音一下大了,“不!不!”
“那做啥?”妻子問。
“修……修橋”說完,他頭一歪,走了。
存款
我在自助銀行取完款,欲走。
一位五十歲左右鄉下打扮的老漢,持一卡號,欲存1200元,向我求助。
憐憫心頓生。
他將一卷百元人民幣同卡號交與我。
打工掙點錢不易,你看握卷的一遝錢,卷邊折沿。
我幫整理一番,送輸錢口,僅三張合格。
又一番整理,還是退出五張。
幹脆,我將剩餘幣,用自己的錢調換。操作完,打出回執,交與老漢。
我欲走。
老漢拉住我袖子。我認為他要言謝,忙說:“不用謝!”
“你騙我200元,抓緊給我。”老漢沒了憨厚,現出猙獰。他指著回執道:“我存1200,你給存了1000。抓緊把覓下的200塊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