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鶯不耐煩地道：“你胡說些什麼？我隻知道我叫夏鶯。你替旭峰擋下這一擊，我很感謝你。但是你明明是衝著旭峰的靈血來的，恨不得將我們除之而後快，現在又說我們前世是好朋友，你不覺得有些滑稽麼？”
黑氣升至蛾妖的頭頂，蛾妖幹枯灰白的頭發漸漸染上了一層黝黑的光澤，看上去，仿佛瞬間年輕了許多。
她平靜地對夏鶯道：“你當然是叫夏鶯了，難不成你還以為那身為出家之人的青陽老頭會姓夏？當初你嫌‘火’字太俗，於是自己取名為夏鶯，怎的自己卻不記得了？你還說我比不上蝴蝶美麗，當不上‘水’之一字，不願以此稱我。好在風大哥說我翅膀揮動時有如下雪般美麗，又賜我一名，名曰雪兒。至於靈血一事，就更加是無稽之談了。如果我真的是衝著靈血而來，那我一開始就直接將他吸幹，你們又能擋得住我麼？我大可直接利用靈血，飛升成魔，逃出生天，又為何要陪你們走上這一遭？”
夏鶯的音量明顯提高了很多：“你若不是覬覦靈血，又為什麼要對我們痛下殺手呢？若不是大蛇舍身擋了一下，我和旭峰可能已經死了！”
蛾妖嘟了嘟嘴，道：“百年未見，我本來是想將那一擊打在石椅上，想要嚇唬你們一下的。要不是那條蠢蛇，我的攻擊也不會發生偏移，差點把你們炸死。你自己想，除了那條大蛇外，我可再殺過你蛇族一條性命？之前遭遇窮奇的時候，你說我關上石門沒用，但我若是不關上石門，與萬圍古屍和窮奇一同炸成碎片的，將是你的蛇族。”蛾妖看了一下我，又將視線轉回夏鶯身上，歎了口氣，道，“一直以來，我固然渴望得到風大哥的認可，但你知道麼，我更加渴望得到的卻是你的認可。或許我們即使不叫水火，也注定如同水火般，永不相容罷。”
夏鶯的身子不自主地向後躲了躲，聲音明顯低了下去：“那、那在躲過了窮奇以後，我和旭峰都睡著了，你卻醒著，還說……”
蛾妖，應該說是小雪，小雪的聲音也低了下去：“古墓裏凶險難測，我要是也睡著的話，一旦出現什麼危險……”
“夠了！”夏鶯還待說什麼，被我大聲喝止。
此時，小雪的翅膀也開始有黑氣蔓延了。
我大驚，不爭氣地哭著道：“你怎麼了，這些黑氣難道不是你的妖氣麼？”
她重又看著我，搖了搖頭：“我不過是中毒了而已。”
“可你自己不就是用毒的麼？怎麼會中毒呢？毒不是綠色的麼？怎麼會是黑色的呢？”
隨著我連珠炮似的問題，夏鶯也終於跪倒在地，哭了出來。
黑氣在小雪透明的翅膀上逐漸暈開，漸漸化作七彩的樣子。
小雪有些無奈地道：“毒分三種，我們普通生靈綠色的毒不過是最弱的一種，與黑色的毒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除了這兩種毒外，還有一種透明的毒，據說可以顛覆整個六道，那才厲害呢。”小雪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又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突然高興起來，“我曾經痛恨自己為什麼投作蛾妖，而不是嬌豔動人的蝴蝶仙子。我不服，於是就急功近利地修煉化生邪法，結果走火入魔，反而害我失去了昔日的容顏，妖力也停止不前了。如今我因禍得福，總算化作了蝴蝶。風大哥，你看我好看麼？”
我含淚向她看去，黑色而又富有光澤的青絲像綢緞一樣灑在她因為中毒而顯得有些殷紅的臉上，薄薄的翅膀不住地顫抖著，閃耀出七彩的光芒，黑紅色的血粘稠地從翅膀上墜下，拖出兩道絲一樣的光滑。
眼前的女子，分明正是一隻高傲的鳳尾蝶！
“好……好看……”我已經有些泣不成聲了。
聽到我的肯定，小雪紅潤的臉色迅速變為了死灰色，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小雪眼中露出向往的神情，道：“你知道麼？我真的好羨慕夏鶯姐姐。那日白虎聖使問你——”說到這裏，夏鶯立即止住了哭聲，但小雪依舊是說了下去，“——究竟是天道派重要，還是夏鶯姐姐重要，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夏鶯姐姐。我真的好羨慕啊……”
小雪突然吐出一大口鮮血，大驚之下，我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她露出一副滿足的神情，微弱地道：“那日你們和虛日鼠爭鬥後，你身上靈血的氣息已然泄露，很多小妖都知道了這件事。不過你放心——”她雙眼翻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微弱了，“你放心——一路上，我——我已經——已經幫你——”她突然笑了一下，聲音中顯示出無比的歡悅與自豪：
“我已經幫你把它們全部擺平了！”
我和夏鶯不可抑製地大哭了起來，我甚至情不自禁地吻在了小雪的額頭上。
鳳尾蝶死了。
而殺死她的，不是蜘蛛網，是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