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耀陽顯然失望了,他絲毫無法覺出對方的異樣。
鬼方公主玉璿神色絲毫不變,隻是略顯愧色道:“蒙浩身為我鬼方國的使者,居然在蟠山之上臨陣脫逃,實是我國的奇恥大辱,故而現在已被遣送回國。”
耀陽也看不出她說得是真是假,不好問得太明顯,隻能按下疑心,瞎扯淡地說道:“其實這位蒙浩使者人還是挺好的,再說官做得越大,膽子難免會變得小一些。”
姬昌不願提起這件有傷雙方和氣的事情,故意岔過話頭,道:“好了,耀將軍,今日本侯找你,就是為了公主選親的事情,聖祖母與本侯都已經決定,就讓你來做這次的兩國典親使,專門負責公主選親之事!”
“什麼?”耀陽一怔,暗呼倒黴,心想:“怎麼麻煩事老往我身上推?”
姬昌哪知耀陽心中所想,還以為他有什麼問題,忙問道:“怎麼,耀將軍有什麼不舒服嗎?”
耀陽當然不會願意攬這爛攤子,但又不好在鬼方公主玉璿麵前反對姬昌的任命,於是隻能無奈地苦笑道:“哪裏,能為公主主持選親事宜,是耀陽的榮幸。”
“這樣就好!”姬昌笑道,“有耀將軍負責,本侯就放心了。”
鬼方公主玉璿微笑道:“有耀將軍在,玉璿也很放心。對了,玉璿才到,想好好遊覽一下西岐,不知可否有幸請耀將軍陪同呢?”
“這絕對沒問題,就讓耀將軍好好保護你。”姬昌見到公主心情如此不錯,立即替耀陽答應下來。
耀陽見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隻能爽爽快快地答應下來。
“那太好了,謝謝侯爺和耀將軍,我這就回殿準備準備……”玉璿玉容綻開笑意,突然變得像個小女孩一般歡呼一聲,接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紅了臉,向目瞪口呆的姬昌與耀陽二人揖身福了一禮,告退出殿。
姬昌回頭看耀陽一臉鬱悶,關心地問道:“怎麼了,耀將軍身體不舒服麼?”
“沒有。”耀陽連忙否認,道,“隻是覺得這公主來得有些突然。”
“突然?哈……是不是覺得陪同公主出遊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哩。”姬昌還是從耀陽的表情上看出原因所在,笑道,“其實看起來這位玉璿公主的性情賢良淑靜,應該不會很難相處。你也許還不知道,本侯的小公主詩織,刁蠻起來那才要命……”
“小公主詩織?”耀陽愣了愣,這名字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想想也沒什麼,都說西侯姬昌有百子,這當中有幾個女兒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姬昌微笑解釋道:“聽聖祖母說,年前這孩子說是為了救我,前去姑射山跟隨九天玄女學藝,細細算來,本侯自朝歌回到西岐,也有許久沒能見到她了!”語罷,姬昌歎了一口氣,眼中滿是疼惜的不舍,喃喃道,“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言語一頓,姬昌顯然反應過來,知道自己有些失態,道:“再則說來,你連日勞頓也累了,正好趁陪同公主的機會,好好歇一歇,何樂而不為呢?何況你又是典親使,也應該跟公主好好熟悉一下。”
“軍情急報!”突然殿外傳來宮奴的急報聲。
姬昌立即宣了傳報人上殿。
傳報的那名兵士一身戎裝,盔甲不整,神色極其驚惶地疾步上殿,跪伏在地道:“……北伯侯崇侯虎奉紂王之命親率大軍二十萬前來征討西岐,現在過了五關,正在攻打金雞嶺,離西岐已經不到三日路程。”
“這麼快?”聽到回報,姬昌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仍然心神一凜,沒想到紂王如此迅速就做出反應,當即安撫傳報兵士,宣詔讓大將軍南宮適進殿。
一刻鍾過後,老當益壯的南宮適接詔趕來,揖禮參見姬昌,然後點頭與耀陽打了個招呼。
姬昌立即將北伯侯崇侯虎帶兵來襲的情況全盤說出,問道:“大將軍以為如何?”
南宮適臉色微變,顯然也是沒想到紂王這麼快就能出兵二十萬,馬上回道:“崇侯虎敢來犯我西岐,老臣願意帶兵擊破此等跳梁小醜,也給紂王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我西岐豈能隨意進犯。”
姬昌欣然點頭,又問道:“大將軍,近來糧草兵馬準備得怎麼樣了?”
南宮適回道:“三天前,兵馬便已全部整備完成,所備齊的糧草也夠全軍數月之用,隨時可以分配下去。”
“好!”姬昌神色大悅,拍案而起道,“大將軍南宮適聽令!”
“在!”南宮適赫然跪地聽命。
姬昌神色肅然,沉聲道:“本侯命你為主帥,即刻調集十萬兵馬,備齊糧草,速速前往金雞嶺助守關兵馬全力迎敵。此次迎敵,大小事務全權由你負責,任何人膽敢違抗軍令,你皆可先斬後奏!”
“微臣領命!”南宮適轟然應諾。
耀陽在旁聽到可以領兵打仗,頓感心癢難當,同時更想擺脫典親使這麻煩的差事,立即抱拳揖禮,道:“侯爺,耀陽願為大將軍的先鋒,首先給崇侯虎一個下馬威。”
姬昌沉思片刻,搖頭回拒道:“不行,鬼方公主選親之事也是刻不容緩,不可耽誤,你現在隻要主持好此事便可,別為其他的事情分心了!”
耀陽急道:“侯爺,我……”
姬昌打斷他的話,道:“就這樣吧,不必多說了。”
耀陽見姬昌主意已定,隻能無奈作罷,悶聲不響地立在一旁。
南宮適領了詔命,告退下殿。
此時,鬼方公主準備好裝著打扮,上了殿來,對著姬昌揖禮笑道:“侯爺,我們就先去城裏遊走賞玩一番了。”說完,又朝向耀陽福了一禮,嫣然道,“有勞耀將軍了!”
耀陽見到出征無望,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拱手道:“稟侯爺,那耀陽告退了。”
“去吧!”姬昌笑道:“玩得開心點。”
耀陽領著公主出了殿,幾個鬼方胡女正在殿外候著,見到二人出來,便跟在他們身後。一行人前呼後擁地出了宮。
甫一出宮,鬼方公主玉璿便看出耀陽神色不對,當即問道:“耀將軍,怎麼了?看你這樣一副神情,是不是不願意陪本公主賞遊西岐城哩。”
耀陽哪敢實話實說,不慌不忙地打了聲哈哈,道:“哪裏的話,能陪公主這樣的美人賞玩遊樂,實在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耀陽哪會不願意呢?”
玉璿公主踏步上了宮外早已備好的車馬,故作好奇地問道:“那將軍為何還要一臉不暢的神色?”
“有嗎?”耀陽大大咧咧的一笑,道,“公主或許看錯了,我沒什麼的,隻是生來就有一副苦瓜臉,所以總會讓人以為有什麼似的,還望公主見諒了。”
玉璿公主瞥了他一眼,突然臉色一變,冷聲道:“既然如此,就煩勞耀將軍在前引路,這樣我就看不到你那張苦瓜臉了,將軍以為如何?”
耀陽登時怔住了,他哪裏想到這玉璿公主出了宮,竟然會一改方才宮中端莊文雅的性情,當下顧慮到自身典親使的身份,又不便駁了她的麵子,隻能硬著頭皮應聲道:“隻要公主喜歡就好!”
鬼方公主嘴角洋溢出得意的笑容,手勢一揮,馬車緩緩行前。
這位玉璿公主似乎故意想整耀陽一般,不但自己坐在馬車上,讓耀陽在車窗前跟著引路做陪客,而且馬車的速度時快時慢,成心讓耀陽費盡力氣跟上車速的節奏。抹了一把汗,耀陽不由想到這個鬼方公主是不是為了剛才他的神色而故意整他的,心中不由開始跟她的家人打招呼。
西岐的主要街道上四處人潮如流,大有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的景象,四處的叫賣吆喝聲不斷,繁華熱鬧的程度尤在朝歌之上,但是像耀陽與鬼方公主這樣的賞玩架勢,卻遠遠引來路上行人對他們的指指點點,紛紛表示出好奇和敬畏之色。
玉璿公主透過車窗環首四望,俏臉上露出沉醉的神色,讚道:“好繁華的街市,西岐比我國強多了,如果從此能在這裏長住下來,倒還是真不錯。”
耀陽沒好氣地回道:“公主馬上就要嫁到這裏,以後還不是就長期住下了,沒有什麼可以羨慕別人的。”
耀陽此時心係前方軍情,不但沒有心情賞玩,而且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頭,對著臉容、名字都像極了那惡女人玉璿的鬼方公主,他更是記掛起冰兒、人兒與妲己的安危,卻偏偏此時又抽不出身,更不知道去哪裏救人,心中苦悶不堪,說話的口氣自然不會很好。
公主倒也不生氣,反而繼續逗耀陽說話,偶爾對街上的各種景象發出驚奇的感歎。
耀陽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憂心之餘備感索然無味,腳下步子跟著馬車的速度,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忽然,耀陽驀地覺得耳際一動,耳旁聽到一陣蠕蠕動聽的輕聲細語響起,熟悉的語聲猶如清風一般掃去了他心中久留的陰晦——
“耀公子不要擔心,我們已經知道你的家眷現在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