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族地風雲(1 / 3)

莨城——位於殷商南陲,乃是南伯侯鄂崇禹的守地,比鄰大英、南巢與西南大國濮國。因其地理位置獨特,自然成了周邊部族、公國與殷商經濟交流的樞紐地帶,也是古來兵家必爭之地。

月升日落,華燈初上。

此時的莨城街道上人流依然不見減少,隻因此時亂世方至,各處戰火連綿,此處卻地處偏安地帶,加上安定富足的生活環境。人人醉生夢死,沉迷於片刻的苟安當中,絲毫不見流離驚惶之態。

倚弦跟在土行孫身後四處閑逛,穿行在一眾人流之中,體會到諸多行人心中的安定並心滿意足的情緒,他不由感慨倍至,忽然覺得融入這種平常人的生活其實是一件極為安逸之事。

他看著身前比自己更顯興奮的土行孫,搖頭輕笑,忍不住運足元能將聲音緊縮成一線,嚐試運用新近領會的“秘語傳聲”,問道:“老土,你不是要帶我去你們有炎氏族地嗎?為什麼卻跑到這莨城夜市閑逛?”

土行孫一雙賊眼正盯著一位貌美的女子身影隱入人群,聞言才戀戀不舍地轉過頭來,撇嘴道:“俺土行孫這段時間跟著你,吃不好,睡不香。唯一值得安慰就要到手的大美人鄧玉嬋,也被你攪散了。你沒看這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到處亂跑,俺當然得好好放鬆一下,看個眼足才是。”

倚弦聽得目瞪口呆,隨即大為光火,一把拎起土行孫,也不管身周人們的異樣眼光,任由土行孫懸空手舞足蹈,哇哇大叫,徑直走到一處僻靜巷子,才一把將他丟下地來,大聲道:“拜托,快點帶我到族地去吧,我可沒工夫與你……與你在這裏廝混。你莫要忘了,應龍前輩說不定已經回到潛龍泥潭等咱們哩。”

土行孫顧不得拍去身上灰塵,一把跳起來,極端不滿地指著倚弦鼻尖叫道:“你不說應龍那老家夥也就罷了,既然你提起來了,咱們就好好說說……”說到這裏,他擄起袖子,一副拚命的模樣,接道:“你知道九土息壤那是什麼寶貝?三言兩語就給人家騙去了,真夠笨的,虧我這個聰明人當時給你猛打眼色,你居然還是不開竅……”

倚弦打斷他的話,沒好氣地道:“你少用你這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應龍前輩當時如若沒有誠意,根本不必將乾元綾交還給我,還約好半月後在潛龍泥潭將息壤還給我。否則他大可自己動手從我這裏將息壤搶了去,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土行孫聽後一臉不屑地搖頭道:“幼稚,幼稚得可笑!隻怕到時候,他完全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推托,可憐了這麼一件好寶貝!還有,我說讓小千、小風他們跟著咱們,好借助他們去跟蹤應龍那老混蛋,你卻將他們趕回夢塚。其實這也就罷了,那兩個無知小賊我倒不在乎,隻是小仙女那麼一個美人兒,你也給趕走了,真是氣死我了……”

倚弦聽他說了半天廢話,才終於說到點子上了,搖頭歎道:“我看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還是等到解決了你本命元根的禁製以後,再說吧!”

土行孫知道這是實話,於是狠狠瞪了倚弦一眼,領先向巷外走去。

倚弦跟在土行孫身後,在城中七拐八轉,終於走到一處僻靜藥莊的後門處,停了下來。倚弦看這藥莊也是尋常藥莊的模樣,從外麵看來,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狀況。

土行孫倒也不客氣,抬起一腳便踹開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倚弦心中奇怪,忙問道:“老土,這……這裏不會是你們族地吧?這裏應該有人居住的?”

土行孫聽到這個問題,立刻眉開眼笑,拍著胸脯傲然道:“這當然就是我們族地了,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這句話嗎?隻看我土行孫這麼傑出的人才,就可推斷我族內必定個個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不過,今天是有點怪,居然沒人看守入口……”

倚弦一邊走一邊四處觀望,此時這處院落四周靜寂一片,不但偌大的地方毫無一個人影的蹤跡,即便在月光下細細巡望,也無法在院中發現哪怕一丁點燈火。

土行孫八字眉緊鎖,顯然也被當前死氣沉沉的形勢所震驚,喃喃道:“奇怪,門口沒有人守護也就罷了,怎麼連莊內也沒有一個人?難道……”

倚弦心念一動,湊近院中大門前的匾聯,伸手略加摩拭,擦出薄薄的一層塵垢,隨後對土行孫道:“有沒有出事,我不知道。但如果按照匾聯上的未曾擦拭的塵垢來推斷,此處地方起碼已有二日未曾打掃過。”

此言一出,土行孫更是心急如焚,快步領著倚弦繞過前院,來到後院一處巨大的假山石前。

土行孫從懷中掏出一方玉石,握於手中,張手揮出一道金芒,看模樣似是要施展某種法術一般。隻見他凝神聚念,頓時暴起一陣金芒,玉石迅速消融於他掌心,金芒更見璀璨。土行孫將右手在左手上虛捏兩遭,疾旋而出,金芒隨著他右手緩慢而又快速地擺動韻律,迅速形成一道玄異符錄,隱入假山石中。

假山石繼而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隆”震響,一道虛如幻影的門戶顯現出來,青光幽爍,金芒點點。

土行孫當先踏入,倚弦緊隨其後。

倚弦跟著土行孫在假山石中的秘道中穿行,那條石徑彎彎曲曲向地下深入,在如此幽暗的秘道中尤顯深邃神秘。不過好在兩旁岩壁上多有點點微光的晶石,可以照耀二人腳下石徑。走了約有一盞茶時分,二人眼前這才豁然開朗,來到現今立身之地。

眼前是一片廣闊無垠之地,百丈距離以內的地麵,鋪滿了一層晶瑩剔透且似乎緩緩流動的軟玉。軟玉之上,星羅棋布的地羅列著無數高矮不同的青瑩玉柱,玉柱之上滴滴玉露緩緩流下,注入地麵軟玉之中,瞬間便融入滲透其中,消逝不見。

倚弦看著這些物事,不由震驚莫名。他怎能不知,這些活生生的眼前情景,跟《聖元本草經》再三複述的一種曠世奇珍——

“其名菱湟,玉質軟膩,千年成型,色呈琥珀,舳血生肌……”

然而當倚弦眼光透過“菱湟玉”,向下望去,登時又是一驚,那玉下流動的血紅液體,滾滾沸沸,不正是當初在地底輪回殿前所見到的熔漿嗎?他隻道“菱湟玉”乃是救死扶傷的不世聖品,但卻不知它竟然還能包住這足以焚化人神於無形的可怕物事。

土行孫扯了他一把,撇嘴道:“傻了?甭發愣,小心跟在我後麵,記住我行走的地方與腳步,然後跟著過來,這可是我有炎氏族地的守護大陣,絲毫馬虎不得。在這裏不能施展任何遁法,隻能步行進入,否則必將遭至萬劫不複的境地。”言罷,當先一步踏在麵前的“菱湟玉”上,然後走將起來,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倚弦正容以待,思忖片刻,蹲下身來,撮指成法,五道異芒攝了腳下些許“菱湟玉”,扭成一團封印起來,然後置入腰間的皮囊中。

倚弦不敢有絲毫托大與輕視之意,起身跟在土行孫身後,目不轉睛地緊緊盯視著他腳步,以相同的步子踏足在土行孫方才的立足之地,頓時隻覺腳下柔軟輕浮,仿佛一踏即沉一般。感覺雖然如此,但結結實實踏足其上,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倚弦跟著土行孫迂繞回轉,不時可以感受到腳下傳來的烈焰氣息與身側隱晦洶湧的莫名異能。這不過是區區百丈的有炎氏族地守護大陣,卻真可謂步步危機,艱險無比。倚弦心下雖然緊張非常,但卻在土行孫的引領下,毫無危險地向前行進。

倚弦心中一動,好奇地問道:“想不到你們族地竟用如此大陣封鎖進口,隻是不知如果有類似你這等的土遁高手遁入此間,又如何能夠防範呢?”

土行孫大笑數聲,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族族地除了這一道守護大陣外,尤其對旁門的五行遁法有先天性的克製作用,因為構築整個族地的土壤盡是來自於南寒極地的‘元磁石泥’,陰陽相逆,五行不生,又有什麼遁法可以到達此處呢?”

行了好長一段路,倚弦心中想到一些訝異的事情,忍不住又問道:“老土,你從前根本不知自己便是有炎氏族民,現在為何卻對這族地如此熟悉呢?”

土行孫一邊凝神引路,一邊答道:“其實爺爺每過百年便會帶著我回族地一次,隻是始終沒有說出有炎氏的秘密給我聽而已。當我知道自己身為有炎氏族民,為了通報爺爺的死訊,所以重新回到此處……說起來,也可以算是認祖歸宗了!”

說到這裏,二人已經走完大陣,再轉過一條不長的秘徑,終於踏足在一塊實地之上,倚弦環目望去,隻見眼前是一座海舍林屋的繁麗街市,將一副地下城堡的卷幅展現開來,而且不知從出何處映射而出的柔和光線,襯著不遠處房舍冒出的煙柱齊齊飄搖,清清楚楚得透出平凡中的自在安逸。

但倚弦卻在這寂靜安逸中察覺到一絲異樣,原來街上與藥莊院中情景一樣,竟然沒有絲毫人影的蹤跡,有的隻是幾隻溜來逛去的禽畜,他不由回頭向土行孫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土行孫怔怔站在那裏,傻呆呆一語未發,好半晌才發足狂奔,口中呼道:“我的族人,我的兄弟姐妹呢?我的族人……”

倚弦連忙追上前去,哪知身形甫動,體內的歸元異能便生出連鎖反應,使殘餘在他體內、本不屬於他的朱雀靈力,瞬間爆發出來,一絲絲微弱魔能映現在他的神識思感當中,倚弦猛然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