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很久以前，方天偉剛剛加入維護者小隊“傑森沃赫斯”時的對話。
“老大，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問吧。”
“你為什麼這麼憎恨覺醒者？”
“……”
“老大您不想回答就算了，當我沒說。”
“你應該有聽說過探親計劃吧？”
“誒？”
“為了抑製思想數據混沌化，原體一般都會在愛麗舍樂園沉睡。不過，每十年，原體可以來到外界生活一段時間，原體的親人可以在這段時間探望他們過世的親人。然而，有一種人是例外——被覺醒者侵蝕的人。”
“老大……”
“我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
“一般來說，就算原體遭到覺醒者侵蝕，他的親人也不會對覺醒者恨之入骨。我之所以會這麼憎恨他們，是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就不在這裏細說了。”
“總而言之，覺醒者是不應該存在的存在，理應遭到清除。這也是大部分民眾的想法，明白了嗎？”
“……明白。”
過去的記憶如同幻燈片般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方天偉咬緊牙關，點點鮮血從嘴角流下。
說實話，老大，我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覺醒者也是人類吧？為什麼一定要消滅他們？我們是維護者，不是劊子手，對吧？
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方天偉吃力地呼吸，勉強張開嘴巴。好半晌，他才艱難地道：“喂，小子，你覺得你是人類嗎？”
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張牧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答道：“嗯？當然是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不就成了劊子手了嗎？”
“不一樣的吧？”
方天偉費力抬起頭來，一臉愕然地看著張牧：“不一樣？”
“站在覺醒者的角度，絕大多數覺醒者都沒有犯下死罪，隻是單純地想要活下去而已，你們的追殺確實沒什麼道理。”
張牧攤開雙手，鄭重其事地道：“但是，對於原體來說，覺醒者的存在無疑損害到他們的利益。站在現實人類的角度，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零件覺醒。”
“你的意思是……”
“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覺醒者有活著的權利，維護者也有維護混沌網絡秩序的義務，當兩者發生衝突，鬥爭就是不可避免的，無關正義。說實話，我很討厭你們，但我沒法指責你們的做法是錯誤的。”
啊……好像說了一大堆中二度十足的話。
意識到自己在聊一個蠢到不行的話題，張牧不禁搖頭失笑，從方天偉手裏奪過手槍，指著他的額頭：“好了，廢話少說，我還要回去幫助程霜呢！”
達到混沌網絡允許上限的痛楚侵蝕全身，方天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如同剛剛被救上來的溺水者般急促地喘著氣：“明明是個覺醒者，為什麼能這麼客觀？”
“隻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熱浪像海潮一樣從遠方席卷而來，張牧明白那邊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沒時間繼續和方天偉糾纏下去，於是幹脆利落地扣下扳機。
火花閃滅，7.62mm子彈射出槍膛，打在平整的水泥地板上。
“果然。”
張牧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方天偉，歎息道：“廢話太多了。”
納米機械對付不知情的敵人確實很有用，但隻要敵人有所防備，隔絕它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抱歉，不是故意的。”方天偉忍痛拔出紮在手臂上的針頭，呼吸不均地道：“我、我是真的有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