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出海(2 / 3)

這一路趕到詔安,路上竟見不到一個江湖漢子。李文彬道:“前輩,我們走了這許多日子,今從詔安過去,便該到地頭了。卻是不見有什麼風聲。”嶽連山道:“此地再去便是饒平,乃是南澳島之北,向西南是澄海,那是南澳島西邊了。由澄海過南澳島是海路短些。不過此去陸路去就繞得遠。老子早說過南下之路甚多,一眾小子想多是從澄海過去,老子偏從北麵尋船隻下南澳島,不走冤枉路,叫旁人猜不著!”

李文彬哪有什麼主意?隻跟了嶽連山前行,由詔安入饒平直抵海邊。但見得一派荒涼,哪裏尋漁村漁船?兩人一路尋去,天快黑了,才在那邊離海有一兩裏處見到幾間破屋,疏疏落落的歪在樹下,幾個五六七歲的孩童,或是光著屁股,或是披著漁網般的破衣,一身泥垢,直呆望過來。兩人上前問話,孩童隻是搖頭,再問兩句,忽“哄”的一聲扭頭跑了。兩人正沒奈何,卻見一間破屋中出來一個須發皆白身板硬朗的老人,眯了眼問:“誰呀?”話竟是能聽得懂。李文彬心中一喜,忙上前施禮道:“老丈有禮!在下兩人欲到南澳島去,貪趕路程,錯過了宿頭。初到貴地,請老丈行個方便。”嶽連山亦上前行禮。

那老丈連連拱手道:“小的是這海邊人,賤姓張。兩位客官莫要客氣。誰頂了屋子出門呢?這便請到屋裏喝碗茶。”嶽連山與李文彬各自說姓陳姓李,口稱“多謝張老丈”,再次行禮,隨老人進屋。

屋中一張破桌,上麵一盞油燈尚未點燃,地下胡亂幾塊樹樁,算是坐凳,除了一些積勞成疾的漁具倚牆放著,再無餘物,真個是家徒四壁。灶間正煮些甘薯野菜。張老丈點亮了燈,在鍋中加了瓢水,一任它滾。嶽連山與李文彬取出幹糧說:“要叨擾老丈一餐了。”張老丈謙讓一番,又呼了那幾個孩童,就著紅薯野菜,一齊用了晚餐。

飯後李文彬便說欲渡海到南澳島去。張老丈說:“後生都出去了,得幾日才回來,剩下的隻是些幼崽。從來少人從這一搭到南澳島,多是由澄海過去。兩位明日往那邊去吧。”李文彬道:“老人家,我們從福州來,急著要趕到南澳島,卻是有極逼迫的事,若再去澄海,便怕誤了日子。老丈可否為我們出個主意?”

張老丈沉默半晌,開口說道:“不瞞李公子說,老漢今早心中便跳跳的,也不知會出什麼事。兩位且在此歇一夜,渡海的事,待明日再說吧。”說完,閉眼垂首,似乎要打盹。李文彬無法可想,看著嶽連山。嶽連山道:“老丈所言有理,且待明早再說不遲。”兩位就在地上和衣躺下。

兩人隻是閉目養神,練功運氣。這麼幾戶人家連小小漁村也說不上,老鼠卻多,灶間有,房中有,地上有,屋頂有,一似有千百隻到處亂竄,雖不至於跑到兩人身上來,“吱吱”尖叫聲,“簌簌”跑動聲不絕於耳令人生厭。除了老鼠擾人,隱約聽得遠處傳來什麼東西嚎叫之聲,叫得又急又狠,透著驚惶恐懼。忽然又是一陣又一陣飛鳥掠過,振翅噪吵聲劃破夜空而去。兩人也不為意。等到下半夜,忽然間便不聞聲響,屋中的老鼠不知什麼時候全都不見了蹤影,狗叫狼嚎一類的怪聲也聽不見了,周圍靜極。李文彬隻覺靜得出奇。正在此時,外麵什麼地方有光一閃,卻甚模糊,跟著便聽到“咕嘟咕嘟”的似是水湧之聲。李文彬不知是什麼緣故,心中猜疑,忽聽張老丈咳嗽幾聲,悉悉嗦嗦的起身,走出門外。

李文彬見嶽連山已悄然站起,便跟著他走出門去。外麵靜靜的,連一絲風都沒有。隔遠見張老丈一個人孤零零麵對大海站著不動。兩人不知端的,也不敢向前,隻交換了一下眼光,都從對方眼神中讀出了疑問。忽然間,前方黑黑的海天之際泛起了一大片光芒來,似青似藍,微紅微橙,漸張漸大,閃爍吞吐,變幻難測。兩人都看得清楚,這光芒由弱而強,竟是浮在海麵上不斷的前後左右閃動,如活的一般,映得沉沉海麵橫生五彩。饒是嶽連山幾十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亦深為驚訝,睜大了雙眼隻盯緊了看。於此不知不覺之間又聞響聲,似雷非雷,著地卷來。李文彬隻覺耳有點痛,胸有點悶,響聲已近了,卻是從大海處傳來,低沉鬱悶,比雷聲更撼人心魄,令人悸動,讓人不敢妄動。這響聲由弱而盛,又由盛而衰,漸次心身覺得輕鬆了,人已清明,再凝神注目,海上已複歸於黑暗,那些亮光不知何時已全部熄滅。李文彬如釋重負,籲一口氣,見嶽連山邁步向前,順了望去,見張老丈跪在地上,垂頭向著南邊大海方向,心中不知出了什麼事,忙忙的跟著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