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賢聽了,沉吟半晌,說道:“閣下之言,不為無理。然南澳藏寶,事極隱秘。據傳當年江漢雙煞所得之圖乃是假的,所以雙煞窮十年之功,終無所獲,反惹殺身之禍。其追尋這藏寶的已有多人把命搭上了。數十年前閩粵間海盜眾多,其人勾連倭寇,殺人越貨,所積財物,冤魂縈繞,此或不祥之物,人若起心不良,即易陷於死生之境?且閣下如今在此僅得兄弟二人,略見力薄,前不足以搜尋珍寶,後不足以抵禦各路江湖人馬,故似應再思。在下偶然聽過南澳島有藏寶之說,卻是未知其真假。魯鈍如在下,思前想後,實在為此行擔憂。”
鐵老大說道:“葛大俠請放寬了心。在下兄弟尋寶,乃是要惠及百姓,正好化戾為祥。在下兄弟多人,已陸續聯絡趕來,人手不少,正堪幹事。在下這一番接大俠出獄,亦因有賊人來縣衙滋擾亂打主意,在下遂得將計就計,布下疑陣,叫他們無從捉摸。廠衛爪牙或將以為某派某人殺官劫獄,勢必在蘇州攪動風雨,與各派糾纏交涉,教他們不能急急追來,如此便少了許多羅唕,我得先機,利於行事。大俠思慮周全,在下兄弟便追隨大俠南去!”
葛賢心想在此停留得久了不妥,正要提議離去,忽聽得不遠處林中有人悄悄走動,便不開口,隻看著鐵老大與黃五。兩人亦聽到響聲,互相打了個手勢,鐵老大猛喝道:“大膽賊人,竟敢來偷聽老爺說話!”已朝響動處撲去。那邊有人叫一聲,飛跑去了。葛賢隨兩人追過去時,已是人影不見。正搜索間,葛賢忽覺淡香一股彌散周圍,心中暗叫不好。看那邊鐵老大兩人,卻是全神搜查,似無所覺。葛賢也不提起,隻說:“既有賊人窺測,此處不可再留,離去為好。”三人即離了樹林轉向南行。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葛賢便覺內息似有阻滯,心中明白已經中了毒,看起來雖不算重,但自己居然未能避過,想這藥物非比尋常,難道是在這裏專門候著自己?口中說道:“須得快些離了此地。那些人似乎在此安排毒物,幸好兩位卻得平安。”鐵老大臉色一變,說道:“大俠竟中了毒?且另尋個安靜地方調理,明早再走不遲。”葛賢口說“不妨”,人卻顯得有點遲緩。三人緊走慢走,向南尋得個安靜林子暫歇。
停了約一炷香功夫,林子外邊忽然有了動靜。三人各各俱似閉目不理,但實是留意傾聽,知道有多人正向林中走來。來人中一個聲音輕輕說道:“這邊林子,正好遠遠看著大道,藏在裏邊正合適了。各位兄弟不可拉得太遠,遇事好有個照應。”便有人悄聲問:“老錢,這般黑夜出來是做的什麼買賣?隻怕嫌人手少了點。”原先說話的老錢道:“這趟買賣輕鬆了,隻要在這裏捱到天亮便成。半夜裏若有人經過,便點清數目,看他們往南還是往北就算完事。城裏傳來的,有人劫了大牢,連縣太爺也不見了,差我們守在這邊。喂,你們兩個往南些去,醒著點,找兩個跟著我守在那邊……”一邊說一邊走,卻覺得兩個同夥似沒有跟來,正想回頭招呼,便聽得有人短促叫得一聲。老錢也出來混了許多年頭,情知不妙,才要撒腿逃去,身上已是一麻,倒在地上,動不得說不得,耳朵卻聽到有人說話走動:“什麼不知死活的家夥,誤了葛大俠的事,正該統統殺了!”另一人說道:“葛大俠,這裏是不可再待下去了,隻好另尋地方歇去。”便聽到身邊一人應道:“好。這就走吧。”腳步輕響,幾個人出林去了。
這老錢躺在林中,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目不能轉,隻聽得林中靜悄悄地再無人聲,也不知同來的弟兄是都死了還是如自己一般境況,心中隻盼快些天亮了有人經過便好搭救自己。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念了千百遍“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忽聽得有人說話:“前輩,這林中竟有許多人死了!”又聽得另一人說:“這林子就在大道邊上,這些人死了也不多久,知道老子厲害了吧。”老錢聽出說話聲音來到自己身邊不遠,心中隻說:“小人知道你們厲害了,小人沒有死,你們便行行好救了小人一條狗命吧!”無奈卻說不出話來,心中隻是焦急,忽聽一人輕呼一聲,便覺身上一張熱辣辣的難受,不禁呻吟起來。身旁那人說道:“好了,還有一個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