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彬心中的讚歎剛變為擔憂,未及眨眼便果見雙劍齊至,瘋子前無去路,後退又在刀光籠罩之內,已是進退兩難無法逃避。李文彬手心捏一把汗:如此局麵如何解救?忽見瘋子雙手回抱,頭一低,彎到腹中,原地淩空一翻,把前撲的勁道忽地轉了向,便似個大球圓轉,變成頭下腳上,背了身子雙腳連續向左邊使劍的人蹬踢過去。那人不虞如此變異,慌忙中隻得後退。瘋子已順勢翻身貼上,那人後退遠不及瘋子前撲迅疾,瘋子一手插眼,一手鎖喉,一霎間攻守逆轉,使劍之人已無法自救。這時另一使劍人和使刀之人被瘋子甩在三步之外,要救援已是不及,眼看著同伴難逃厄運,心中的“糟”字尚未出口,卻聽得一聲大喝:“著!”卻是黃五揮劍全力直撲瘋子,風聲勁急,堪堪將到瘋子肋間。瘋子不能不理,回手拍落,黃五自是無功,而瘋子所施淩厲怪異的一擊也隻得半途而廢。
這幾下快如閃電,李文彬是兩眼看清,滿腹疑團。六人攻守進退俱是清楚,齊二用扇,黃五使劍,有點陰陽相輔的味道,倒是明白。那一刀兩劍,似三才陣的架式,一動起來,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或因中間有了一把刀的緣故?此雖費思量,但最讓李文彬吃驚的是瘋子的招式。剛才淩空翻滾,竟能將前撲的力道轉而由腳攻敵,實是太過詭異,乃是從未聽說過的,而更奇的是雖未見過聽過,自己看著竟有熟悉之感,似乎自己也會施展一般!李文彬心中不斷說:“我也明白這一招!我怎會看得懂這一招?”內心躁動,手心又微微出汗。
黃五見瘋子回手拍到,掌風逼來重逾千斤,壓住手中長劍,不能直刺,便順勢變招,劍尖下探,刺向瘋子腳踵。瘋子回掌之時左腳已踏後半步,是左腳虛而右腳實。齊二早已搶上前來,封住了瘋子左後側,折扇直點瘋子神道穴。其餘三人在驚懼中醒來,一刀兩劍成一上兩下,盡數等在瘋子右側。李文彬心念未轉便見瘋子直如事先知道黃五變招一般,左腳一退複進,如電光連閃間猛然高抬左腿向黃五長劍劍身直踏下去!身形隨之向左急探,變成了左實右虛。齊二及另外三人的招式全部落空!瘋子已踏住黃五長劍,雙手微收急推,疾擊黃五。黃五長劍下探,乃是順勢,幾無痕跡可尋,萬料不到瘋子熟知自己變著!對方抬腿踏下,便知道要糟,當即右手一鬆,長劍落地,右掌和左掌急收在胸前,隻顧得護住了要害。隻覺一股大力撞了過來,雖明知自己功力遠遜於對方,但已無可避讓,隻能硬接。雙掌凝勁不敢推出,被猛撞之下,呼吸突緊,雙腿極沉,身子晃了一下、兩下,忽然卻輕了,耳邊響起齊二呼喝:“看鏢!”那瘋子向旁邊竄了過去。
原來齊二一扇點空,便知黃五難敵瘋子一擊。他與黃五是多年的搭檔,真是知根知底。當下急揚手,一聲“看鏢!”折扇早脫手而出,直取瘋子後腦。瘋子已覺後麵有人偷襲,便分出一隻手來護持,擊向黃五的力度便減弱。待得他回手撈了個空,才醒覺這人的暗器是會回頭的,心中不敢怠慢,徑向旁邊搶了個空位站立。
齊二問道:“五弟,頂得住麼?”黃五喘一口氣,說道:“多謝二哥!”走過一步,拾起地上長劍,發狠道:“上!”齊二道:“我和五弟居中直進,你們三人在外依法而為,一齊動手,諒他脫不了身去!”十二弟道:“二哥,此人似熟知我們的武功,卻是什麼人?二哥可知他的來曆?”齊二道:“此人不可理喻,來曆難查,必殺之以絕後患!”黃五等人齊聲應道:“是!謹遵二哥之令!”五件兵器又向瘋子逼去。
李文彬見黃五那一劍順勢下探,便似在“不辨崖渚”一招中變化而來,心中暗服黃五劍法純熟,善能應變。猛見那瘋子抬腿踏落,直覺得是神來之筆,在重圍之中搶回了先手,兼且神圓氣足,顧盼自如。若不是齊二見機得早,黃五不敵瘋子掌力,就算不死也必重傷。隻是瘋子這一招竟也看著熟悉!李文彬一邊看一邊苦思:“這瘋子是誰?怎的我竟懂他的武功?”心中猛然明白:“那縮頭翻滾以腳攻敵一招,便似從‘圓轉如意’變化來的!師傅的武功中有記載的!那,那他是師兄任季卿?定是師兄任季卿!我覺得他的聲音是曾經聽到過的,必定是他!他說殺了師弟,卻是師傅還另有個徒弟?不知師兄緣何要殺了他?師兄衣衫早破了,現更不堪。現今連頭發也花白,不似兩個月前,雖汙穢些,發卻仍是黑的多,叫人知他年歲不高。如今這般斑白,便似有五六十歲。師兄為何竟變成了這個樣子?”李文彬一時轉不過彎來,不知道任季卿說的殺了師弟就是指把自己逼得跌下懸崖。任季卿心遭巨創而鬱苦不解,漸至神智失常,在伏牛山跟餘乃全練功又隻走一端,再以為誤殺了師弟,一層層雪上加霜,不但瘋症越深,連容貌也如一下子過了幾十年,越見衰老變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