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鶴壽不慍不喜,拱手行禮,道:“公公麵前,哪裏有卑職的座位?”
馬堂道:“何必客氣?咱家正有事要倚重淩大人。”
剛才司馬千乘打了馬堂一記悶棍,此刻見他已暫不再提那傳言中藏寶之事,知他對自己有所忌憚,自也樂得轉一個話題,便道:“淩兄來得正好。適才下官正向公公討教,說及伏牛山,公公對此是極有高見,據報,伏牛山東麓一帶幾處地方,都遭到清剿驅趕,其中又多有衝突打鬥死傷。下官想那裏的伏牛派乃是地頭蛇,自詡正道,與此事或有瓜葛?端的不知到底是如何了?”
馬堂聽司馬千乘轉而不提西洋珍寶的事,鬆了口氣。隨即想到這是捏在司馬千乘手中的一隻痛腳,禁不住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從發作,隻得暫且忍下這一口氣來待日後再說。而伏牛山下出的這些事,他又自以為是吃了虧的,聽得司馬千乘說到了,便悻悻然道:“司馬大人真是耳目靈便,咱家確實是佩服得緊呐。咱家老八找了條方子,說是伏牛山中有那麼一種活物,倒比其他地方捉到的要好,自告奮勇,去了伏牛山尋找。他也是孝順咱家。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古書上不也有那個南什麼南橘北北什麼的說法麼?別的地方產的魚兒真的不好,比不上伏牛山出的。怎知老八是一去便沒有回頭。他入山之前還有人見到過,入山後就沒了蹤影了。莫不是伏牛派的人害了他?老七老九去看了一趟,回來跟咱家說,伏牛派雖是中原武林大派,卻斷不敢與朝廷作對的。他們有一套江湖規矩,卻不造反。據說他們也沒有見過老八這麼個人。雖然都傳江湖上的人講口齒,既是說沒有便要信他們沒有。咱家卻想,他們也會用官場手段對付官家,不能盡信的。要緊的是老八一個大活人,去哪裏了?咱家一氣之下,便叫他們幾個帶了人,去那邊弄個明白,有不合的,便把那一帶蕩平了!小五兒,”馬堂轉過頭對身邊一個錦衣侍衛說:“你說那次有人橫加插手的是怎麼了?”
“小五兒”是個年近四十衣著花綠的粗壯漢子,應聲說道:“是。讓孩兒來說一說這幾個月前的事。按爹爹的吩咐,孩兒打探得清楚了,那一帶山不甚高,附近都有些村莊,更有一處餓狼溝乃是伏牛派的一個分舵。老八是在那附近失去了蹤跡。爹爹說了,一個大活人哪會憑空就不見了?老八武功又不弱,人又機警,如此生死不知,定是遭了毒手了。我們豈會輕易放手!我們一到,想是伏牛派已聽到風聲,早避開了,可知他們乖巧得緊呢!我們逐個村莊問過去,竟是無人知曉此事。我們便令那些土人即時離去,放火燒了他們的窩巢,若有抗拒,殺無赦!誰叫他們害了老八!我們這般已是大大的慈悲為懷,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了。這般燒了幾個莊子,也沒有死多少人,後來便到了一個叫保莊的小村子,居然前後遇到了兩撥高手,先前來的那幾個是被他們一衝走了,後麵那四個卻……”
話說到這裏,忽聽得淩鶴壽說道:“這位兄台且住了。在下卻有話說。”也不管那“小五兒”如何,自顧轉過身,向站在較遠一邊的那名錦衣衛走去。
“小五兒”被淩鶴壽打斷了說話,是滿肚子的不高興。但懾於“鶴唳九天”的威名,竟是一改平日的霸道,不敢再說下去,隻恨恨的盯著淩鶴壽的舉動。馬堂是頤指氣使慣了的,除了在皇上跟前低眉順眼外,是從不見有誰人敢逆了他的意思行事,如今見淩鶴壽不讓“小五兒”把話說完卻自行其是,真個是大出意料之外!驚訝之餘,一時竟想不到要發作。司馬千乘深知淩鶴壽的為人與本事,見他如此舉動,知他必有所見,將有所為,自己一雙眼便隻隨了淩鶴壽而動,此時便已深深注視著站在角落處的那名錦衣衛,心中猜度,人已經站起來跟在淩鶴壽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