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剛才李文彬跟著大猴子,在樹影草叢的遮掩下小心翼翼地向林深處走。偶回頭,看不到有人追來,心中也不知那幾個人是摸不準自己的去向,已轉到另一邊去了,還是狡獪多謀,隻在暗中綴著跟來而自己不知。但那靈猴在前,自己隻跟著,雖是也不知要到哪裏去,不過總是走得遠了便好。因此隻是一味跟著猴子向前去,不知那邊來了個瘋子鬧翻了天。
猴子在前麵忽左忽右的隻往林深處去。李文彬早已伸直了腰緊跟了走。這時來到了一麵石壁下,猴子“忽”的一下攀了上去。李文彬記得那次猴子也帶了自己來此,心想:“又來這裏!莫非上麵有什麼古怪?”這時他功力高了,上這丈來高的山崖也就不覺太難。攀得上去,卻是前麵林密,再走過去,覺得山勢漸高,石崖斷壁多見,林木反倒少了。正走之間,忽覺前麵猴子似一閃,竟自失去了蹤影。李文彬趨前兩步看時,卻原來在陡陡的山壁間有道窄窄的石縫。猴子已從石縫中跳了出來,見李文彬望著石縫不走,便“吱、吱”的叫,揚起爪子作勢,又轉身走入石縫中去。
李文彬打量這石縫,寬僅可兩尺,由下往上望也不知石縫有多高,隻是在約兩丈高處之上便見樹木橫生,石縫更顯幽暗狹小,雖是白天得微光透入,望一眼去,裏麵黑黑的不知是什麼所在。李文彬不知猴子怎的帶了自己來這裏。石縫如此狹窄,怎能通人?猶豫之間卻聽見猴子在裏麵叫喚,又想到敵人或正追來,時光易去,躲不及便被追上了,則在此避一避也好。便側了身子勉強進入石縫。石縫雖狹,卻不是想象中難行。李文彬微側了身子在石縫中慢慢前行。猴子見他跟來,似乎極是高興,一邊歡叫一邊向前。
走了十來二十步,李文彬覺得兩邊似寬了些,不再感到左右石壁挨得緊了,行走便快些。此時覺得路是斜斜的向下。走不遠,石縫又變得窄了,彎彎曲曲,竟又是陡陡的向上。猴子靈巧,總在前麵邊叫邊走,李文彬努力跟進,隻落在猴子後麵五、六步遠。堪堪轉個彎,忽然前麵顯得光亮,便見猴子停了下來,李文彬走到猴子旁邊一看,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前邊卻是已無去路!這石縫的盡頭,竟是一麵斷崖,站在這盡頭往上望,是陡峭峭的絕壁不知有幾許高;往下望,也是陡峭峭的絕壁不知有幾許深。絕壁上間有怪鬆斜出,古藤野蔓隨風而舞。李文彬歎一口氣,實不知猴子帶自己到這裏來是什麼用意。
他便想退回去。卻又想進這石縫已費了時光,若退出去正碰上追兵便大事不好,不如留在這裏躲一時反倒會好些。正拿不定主意,見那猴子伸出爪子,抓了上麵垂下的一條老藤,順著向下滑落,就勢一蕩,竟蕩到了下邊一石塊上。李文彬斜著往下望去,見那地方離自己斜斜的有二、三丈遠,山壁有一處略略凸出,似是一個小小的露台。猴子站在露台上,一隻爪子抓了老藤,另一隻爪子不停揮舞,“吱吱”亂叫,似極興奮。李文彬出一口長氣,心道:“到底是隻猴子,我卻當它是人,還猜想它來此必有用意。殊不料此地隻是它日常玩耍的去處罷了。如此玩法,既驚且險。我卻是還有事下山要辦,又怎可在此玩耍?隻在此略避一陣子,然後下山去吧。”
猴子在下麵叫了一會兒,見李文彬始終不跟下來,便攀著古藤又蕩了回來,竟把爪中的古藤塞到李文彬的手中。李文彬自是明白它的意思,但如此在絕壁間蕩來蕩去實在也不見得有什麼意味,便說:“猴兄,那下邊有什麼好玩?這般過去,也實在是凶險呀。”猴子哪裏聽得懂他說什麼,見他伸手接了老藤,便高興的叫了一聲,自去另抓了一根藤蔓,又向下邊那凸出的石塊蕩了過去。
李文彬見猴子總要自己到下邊去,心中不禁也就有點好奇。他用力扯了扯手中的古藤,兩三指粗的古藤極是堅韌。他又試著用力向下一拉,竟是拉之不動,也不知這絕壁上的古藤生長了多少年,又纏了幾多古樹山岩,才掛得如此堅固結實。他心裏踏實了些,學著猴子模樣,雙手抓緊了古藤,慢慢順著山壁溜下好幾尺,瞄好了那凸出的石塊,吸一口氣,雙腳一蹬,便朝那邊蕩了過去。他身法靈活不讓猿猴,二丈多的距離隻一閃便到了。待得雙腳踏穩了石塊,便放了手中握著的古藤,由其自蕩自擺,自己早伸手攀著垂在石塊邊的藤蔓,身形穩穩的立在石塊上麵。
猴子見他蕩來,早已高興得吱吱亂叫,隨即抓起一根老藤,又向旁邊蕩去。李文彬見猴子落腳處離自己站立的地方在偏下方約有二丈遠近,壁間也是藤蔓垂垂,半遮半掩,幾隻雀鳥被驚,飛鳴而起,便想:“且跟過去。若它隻這麼玩來蕩去,沒什麼要緊,就隻當陪它玩這最後一次吧。下山就再難見到這猴子了。”當下如法炮製,手攀老藤,蕩到那邊石上。腳跟站穩,卻不見了猴子的蹤影,不禁驚奇異常。抄了幾根老藤在手,扯一扯,隻聽得“簌簌”響聲,猴子並沒有攀附在上麵。他撥開從上垂掛而下的藤蔓,才見到自己站立之處的重重藤蔓後麵,卻似深陷了進去,是一個洞口模樣,其間野草橫生,一邊似有個鳥窩。卻是看不清深淺,隻黑黑的不見其底。李文彬心想:“阿公找到的山洞已是極難被人發現了,這洞竟在絕壁之間!且老藤掛垂,倒把它遮了大半。不是猴兄帶了,誰知道此處有一個洞,誰又會來這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