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上三下四的舞將起來。舞了一遍,收刀佇立。他全不知自己的刀法錯漏百出,若讓行家裏手見了怕會笑掉了下巴,而隻覺得比之從前是快了許多,心中便歡喜。記得阿公說可配合了步法來使刀,想起前兩日看《蝶夢刀法》時跨步出刀的迅猛,便要試一試把步法也與從前學過的刀法合起來演練。
於是運氣調息,跨步出刀,自覺靈動起來,真氣流布,手勁十足,隱隱有刀風作響,招式便源源而出,前攢後劈,正抹斜削,步法走得一趟,手上招式也跟著停了下來。心想如此練刀,比之學“蝶夢刀法”要容易多了。且多練幾趟,再請阿公指點。便又揮刀舉步。
這回才舞得兩下,忽然停了手,心想:“以自己現在所學,若再遇到鄭如虎,當不至於一招便被他捉了去,但能接得他幾招?如果他手上有兵刃,又將如何?隻怕殺不了他,反倒被他所殺了。還是請阿公看看,再練不遲。”
俞浩然聽他走近來,知他定是在練功中有了不解之處,便努力睜開眼,聽了李文彬的話,便說:“你且在那邊把刀上的招式使了給我看。”
李文彬依言把刀上下揮舞起來。俞浩然見他的招式似是而非,甚至大大走樣,攻出去時自身空門大露,防護卻又不護在要害之處,快慢之間全不講章法,知他小時候所學未得要領。但看他內力漸增,招數便不會飄浮無根,以後他自己領悟“蝶夢刀法”,自然招式混成。祖師創藝,力主出自天機。如此想去,也就不必急急糾正他了。想到此,便說:“你所學的這些刀法麼,這個稍假時日,待你的眼光夠了,便自知如何做得更好。以後運功周轉如意,勁力達於指尖。步法亦然,內力直達湧泉、仆參各穴,上通神庭、百會,真氣全身貫通,此謂‘真人之息以踵’。發時可如雷霆怒震,斂時一似波瀾不驚,然皆有內勁存焉。出招時心到手到,手到刀到,心中意與手中刀再無分別,對方一動你便看出自己應往哪裏進招,眼中看到心中想到手上的招式亦已遞出。這便是了。”勉強說完,即閉目垂手,不再理會李文彬。
李文彬應一聲,退回外邊。心知阿公傷重如此,仍嚴督自己練功,可見他老人家對自己期望甚殷,自當加倍努力。連日裏除把自己小時候學的那些“雪花蓋頂”、“懷中抱月”各種功夫夾於心法步法一起修煉,又著力翻看思索阿公帶來的幾本書。其間有不明處,便請教了阿公再練。幾日苦練下來,心中卻有一點奇怪:“阿公的精神似乎又好些了。如此大費心神指點我,或是湯藥也有點用?且待明日雪停了,我再出去找些藥回來,熬了給阿公服用。”
第二天一早,李文彬走到洞口,見大雪已停,到處是玉砌銀裝。此時乃深冬寒重,正是木枯葉盡、新枝未生之時,樹椏光禿,林間便顯得越是疏闊。他出了山洞,想起許多日子未見那靈猴,便又朝那邊走去。
他得到俞浩然不斷指點,有不少進展。此時在雪地上跨行滑去,已是頗為如意。他一邊走一邊留意自己的足跡。雪地雖鬆軟,而自己的足跡卻是極淺且平,順拖而過。自覺走得也快了,知道如此實算是漸進有得,再練下去,武功漸強,便可報仇,心中自是喜悅。如此不覺間便到了這邊林中。
入林並不見那猴子的影跡。李文彬想嚴冬雪厚,猴子終要到別處覓食野果,不在此處實不足為奇。便自顧去尋藥物。正走之間,聽得前麵樹上“呼呼”作響,抬頭看時,那猴子正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來,口中咆哮,毛發蓬鬆,張嘴露齒,不似往日間溫純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