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往事(2)(3 / 3)

“當時建文帝輾轉西南,削發為僧,日月消磨,對世人世事日漸看得淡了,已不作恢複之念。眾臣子雖勸諫陳詞,卻都收效甚微。眾人無可奈何。那時祖師年歲已高,他老人家知道建文帝心如止水,波瀾不再,而其時為僧西南,卻也隱秘。永樂帝已遷都幽燕,西南更屬萬裏之外的荒蠻之地,朝廷對此也是鞭長莫及,建文帝應是無甚風險了。那時成祖雖也派人四處查找建文下落,甚至因了謠傳建文遠蹈海外,而有三保太監下西洋之舉,任是三番四次,亦未探知建文去向如何。且日子過得久了,成祖自覺龍庭穩固,那些官員查找建文之事也就越發顯得虛應故事。而且時人多信傳言謂建文帝於焚宮之時已經駕崩,官家追索就更放得緩了。此事既算告一段落,祖師便有了個想法,要趁自己筋骨尚健,去遊曆名山大川,若得一勝境,有一佳徒,則百年之後無憾矣。建文帝知祖師有此念頭,心雖不舍,然亦尊祖師是長輩,去留任祖師自便。不過祖師思慮再三,心中甚以眾臣子追隨建文帝者多是文士為憂,若事有不測,自己一走則建文無護衛之士也,於是便在眾大臣及子侄後人中挑選資質較佳者量材以教之。初選時青春年少者不多,祖師隻挑得幾人施教。不久便陸續有人從京城逃得性命趕到彙合,祖師也就於其中多選了數人。如此跟祖師學藝的便有了先後,祖師說,眾人學藝,俱為護主,也不必以入門先後來定尊卑,隻敘年庚,長者為兄便了。於是大家便二哥七弟的互稱。雖然各人後來又再授徒,隻是同一輩的仍是互稱兄弟,一直到今日還是這般。那晚來的便是六弟……哎,還是說當時學藝吧。想人各有別,各人領悟不同,自覺不解之處亦不同,祖師便按徒弟所領悟而逐個點撥。是以大家雖是同門學藝,卻因每人資質有別,所得便有不同。日子久了,進境更是大異。據我師傅他老人家說,自我們祖上跟祖師學藝的那一輩人起,便無一人能學全祖師的武功,甚至無一人能說得清祖師的武功如何高深。各人所學隻一端,悟者有異有同,而各人把自己所學所悟的武功與其它兄弟相印證時,發覺竟是‘圓鑿而方枘兮,吾固知齟齬而難入’,有時甚至覺得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雖是百般思慮,亦不得其解。若問之於祖師,祖師則隻說各人發掘天性自去領悟就好。那時祖師訓徒隻是口講身演,而後來又無文字留傳,隻任得各人閉門自己參悟,領悟不同,也就成就各人異。據傳祖師曾說,如此學藝,更利於各人發揮天性潛能,不被書本所囿。或因如此,祖師乃述而不著乎?

“祖師傳藝幾年,悉心指點眾人武功。那一日,祖師對一眾弟子說道,自己的武功,俱已悉數傳於眾人。眾弟子根基打好了,進展功成也就隻須待以時日了,所謂‘業精於勤’,今後日子有功,自有所成。不過這一門武學,卻是與各門各派的招式俱小同而大異,隻怕在江湖上一露麵,就會引起武林同道的注目。比如少林、武當、峨嵋、昆侖、崆峒各派武功自成家數,任人一看便知。我今傳授的這些武功倒是多數江湖人都不知是那一門派的。見有來曆不明的武功,人家多要追蹤查問。這也算得常情。但是若然真的被外人追查出結果來,傳出去讓官家知獲,則凶險就大了。如是大家要保住建文一脈,實應潛心休養生息,待機而動,不宜張揚輕舉。這或許是祖師知建文不作恢複之想,而眾弟子以為武功大成,做出有違建文帝意願的事來,又生禍端,所以才作出這般告誡吧?總之是當日祖師訓誡一番之後,便於當夜離去。自此以後,便再無一人知道祖師的去向。

“眾人自是驚異,四處尋找,已有人把祖師離去之事稟告建文帝。建文帝默然良久,道:‘此事我已早知。’隻一句,便不再言語。眾人不得要領,退下來商議。便有人讚歎主上定力超凡,不為外事所煩擾;有人便力證主上已修得天眼通,具大智能,能見過去未來。眾議紛紜,莫衷一是。雖亦有大臣覺得建文帝或知祖師所向何方,但主上不言,做臣下的便不能再問。那時眾弟子曾到雲、貴、川各處名山大川尋找,卻是一點線索也無。祖師此去,便成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