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棟略想一想,問:“你這圖從未被旁人見過嗎?”
羅迪道:“是,自那老乞兒給了我後,我便貼身收藏,一日不離,再無別人見過。”
王棟道:“我卻聽江湖上傳言,東南沿海,某島藏有巨金,有圖有歌訣。那麼說來,是尚有別的藏寶圖流傳江湖了?”
羅迪驚異道:“怎會如此?怎的又有歌訣?那老乞兒說這是大秘密,百年寶藏從無人知,江湖上怎會另有傳言?”
王棟見他臉色潮紅,神情亢奮,說話卻是中氣不繼,知他傷得極重,剛才自己運功拍穴輸氣,也隻能救得他一時清醒,卻救不了他的性命。他如此模樣,已是離死不遠了。念他從前雖惡,現下聽他說話倒似有向善之心,便道:“恕在下直言,寶藏之說或是以訛傳訛。閣下能及時回心,過了幾年平靜日子,也是好了。就算此寶真有,這圖也難保不假,徒掀江湖風浪,擾亂人心。閣下受此圖之害非淺,不如便放開手。若讓它流入江湖,一時紛爭四起,再無寧日。閣下以為然否?”
羅迪把目光投向別處,低聲說道:“大俠要取此圖,隻管拿去,不須問得在下。”
王棟正色道:“大丈夫光明磊落,豈會乘人之危!你當我是什麼人了?閣下仍是此圖之主。若放得下,便當場毀了,免得為禍江湖。若此圖隨身,以後上天入地,不得安寧!”
羅迪胸口起伏,雙眼死死盯著藏寶圖,忽一咬牙,說道:“大俠高見,此圖任憑大俠處置。”顫顫的把圖遞給王棟。
王棟接圖在手,把它抓成一團,雙掌一按一搓,隻見兩掌分處,那一張黃黃黑黑的藏寶圖已化作似灰似白的數十隻紙蝴蝶,在夜空中飛舞四散。
羅迪看著紙屑紛飛,不停的喘氣,忽道:“在下有個心願,求大俠成全。”
王棟道:“但請直說無妨。”
羅迪道:“在下大膽,想知道大俠高姓大名。”
王棟應道:“在下山東王棟。”
羅迪這一下真是又驚又喜,努力要挺直上身,顫聲說道:“在下太不敬了!想不到,想不到我羅迪,在臨死之前竟能得到王大俠垂顧。‘俠行四海,義薄雲天,山東王棟,吳越葛賢’,這幾句話真是響遍了江湖,直是如雷貫耳!我在吳越之時,還未曾這個……葛大俠……已是錯過。不意今日竟得與王大俠長談,真是死而無憾,死而無……”話不曾說得完,頭一垂,就此死了。
王棟默然對著羅迪的屍體,想到這江漢雙煞,十幾年前凶名著於江湖,實是早該死了。世人也以為這兩人早已不在人世,誰知道他們追逐金錢,十幾年費盡心機,手段陰狠毒辣,無所不用其極,到頭來仍是空勞心智,一無所獲,在今晚雙雙斃命。世人皆愛金錢財寶,但金錢財寶確也可以毀人一生,隻賴各人如何看待計較了。似羅迪,後幾年似有警醒,雖是貧窮些,還能過幾年平靜日子,卻終是舍割不下。但麵對金錢權位諸般誘人之物,又有幾人舍割得下呢?王棟微歎一聲,站起來,在旁邊荒曠處挖個坑埋了羅迪,也不去理會草屋倒塌諸事,自轉身向北,尋得大路,趕回投宿之處。
回到那戶農家,已是早過了四更。王棟輕輕推門入內,回手掩門,聽得鼾聲正酣,知道李文彬仍舊熟睡,便也躺下休息。奔波許久,也略感疲勞,調息一陣,和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