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迪喘了口氣,伸手指著圖說:“這圖畫明了尋寶的路徑,卻是隻畫了島上的,又是線又是點。卻沒有說這島在哪一處海上。我想,再找那老乞兒問個清楚,便省事了。又再去尋那老兒。如果我即時去尋便好,遲了誰知竟是遍尋不著。這麼尋了幾日……也無著落,想那老乞兒若是死了,還到哪裏尋去?便不尋他了,隻想著那些財寶藏在島上,島在海中。我現住在蘇州,離海不遠,到了海邊一路尋去總可尋著。便自個兒準備出海尋寶。後來才又打聽到,老乞丐被蘇州的織造傭工看著可憐,收留了。不過蘇州織工甚多,也不知是誰做了這件事。老乞兒不知去向了,算起來已過了十幾年,他該是早就死了吧……”
王棟插話問道:“閣下何以認定此圖不假實有寶藏?”
羅迪歎口氣,說道:“當時可說是鬼迷心竅,一聽老乞兒說有寶,倒信了個九成九。後來在江浙閩粵一帶海邊,尋訪過不少當地父老,他們都說幾十年前倭寇燒殺搶掠,大都勾結了海盜匪徒,在民間劫了許多金銀。倭寇有把錢財花了的,有運走了的,而再有一些則和海盜奸徒一起,把財寶找個地方埋了,準備享用一世。那時有大名的海盜不少呀,比如什麼汪直呀徐海呀吳平呀之類,他們勾結倭寇,橫行海疆,殺人越貨,劫得許多錢物,或者就會把這財寶埋了。後來倭寇海盜俱被戚家軍剿滅。藏寶之事,除了那時漏網的海盜巨魁,還有誰知?那些寶物乖乖的留在洞中,不就等著我來享用嗎?這圖畫的是海島,所藏的九成九是這麼一些財寶。
“那時我想這筆財寶,斷不可讓人分享。但對老大的姐兒,總是存了心勾引。言語之間怕是漏了口風了。那天我喝多了酒,那女人居然應承了肯跟我。那一陣我真是昏了頭,事後才想到老大定饒不了我,幸好我已做了準備離開蘇州,便即帶了女人一起逃走。那幾年老大從未出現過,我卻覺得他總是盯著我。我又要找寶,又要防著老大,心身交瘁,真的是沒有過上一天安穩日子。那女人卻盡力幫我,也吃得苦,跟我從江蘇、浙江、福建、廣東一直找下來。那時也曾見到過有兩三個島的樣子與圖上畫的差不多,一邊大一邊小的像個葫蘆,但是按圖中標示的再找,卻不是這一點不合,就是那一處不對,說山的倒平曠,畫著似有城牆的卻在三裏外的海中,總對不上號。這樣找了一年又一年,一無所獲。我心灰意冷,想這財寶還未找到,已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或是我福緣淺薄,消受不了巨寶,天老爺隻是有意叫我吃苦,若勉強行事,無論找得到找不到巨寶,再不放手或者就會有更大的禍害了,不如放手了吧,回老家算了。偏那女人那時又得了病,大約是捱得辛苦了,一直不好,後來到湖南時病更重了,救不過來。我傷心了一陣,埋了她,一個人回到湖北,竟然發覺一身輕鬆,老大也好象沒有再跟蹤我了。我這才恍然大悟,那女人定是老大的棋子。老大知道我得了藏寶圖,明知我怕他見財起意會要了我的命獨占財物,我是不會與他合力尋寶,他便讓那女人作餌,誘我說出秘密,他等我找到財寶後便來坐享其成。想到此節,我就知道湖北雖是我的老家,但也是老大的地盤,在湖北我終是不得安穩。心中正不知理會處,那天在江邊便碰到一個說不清年歲的老和尚,不高不矮的卻瘦,身上那一套和尚袍又破又舊,已是不成樣子了,一雙眼半眯著似笑非笑的竟似看穿我的五髒六腑,看得我心裏發毛……”說到這裏,卻聽得王棟“唔”的一聲,羅迪問道:“大俠有何吩咐?”王棟道:“你且說下去。”羅迪應道:“是。那老和尚忽地開口,嚇得我呆在當場。他說的這一句是‘鬼卒拘人見閻羅,今日閻羅自不妥。’我兄弟號稱閻羅雙煞,這不是明說的我們嗎?且似又知我們兩人的內情,教我如何不慌?他看著我說我財也有過福也享過罪也犯過苦也受過。說是禍福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他叫我渡江北去,便還有三五年太平日子,餘下來的就不多說了。我心中震恐,真是連話都不會說了,哪裏還敢有什麼想頭?隻看著這老和尚飄然離去。便知道這是上天派下的得道高僧點化自己,千萬不可再逆天行事了。我思前想後,便真的渡江而去,走走停停,到了這裏住下。不知老大恁的鬼靈精,我在這裏躲了近五年,終於還是讓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