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鶴壽聽了,問:“不敢動問大人,那賊人動過的是些什麼東西?能否讓卑職查看?”
司馬千乘道:“隻是一些過往的圖畫文字,總有三四十頁之多。淩兄要查看多少?”
淩鶴壽一聽,便知道他斷不肯讓自己實地翻看,心中卻也坦然。而且自己確也不願知道副指揮使的秘密藏在何處,不讓自己去密室,正可少了日後的麻煩,甚合己意,遂說道:“被賊人動過的事物,卑職看得三、五頁也可以了。”
司馬千乘便叫下人來陪淩鶴壽喝茶說話,自己到密室拿了幾張紙出來。淩鶴壽接過紙張翻看,見有兩張是戚繼光、俞大猷兩員大將當年剿滅倭寇的捷報,幾十年前的事了。當時大勝,幾乎人人爭說。這種捷報不知何故竟有幸入了副指揮使的密室?淩鶴壽暗暗稱奇。又一張紙是一幅圖,畫的似是海麵情形,有船有島,那個島似個橫放的葫蘆形狀,左小右大,圖中畫有粗細不等的黑線,或長或短,或斷或連,倒似有行軍布防的意思。淩鶴壽雖不知就裏,卻估得到司馬千乘能拿出來讓自己看的這幾頁紙,當是既有關連中又最無關痛癢的了。淩鶴壽要看賊人動過的東西,並非要偷窺內中隱秘,隻希望從中搜到一點痕跡,可據此追蹤。且賊人必是找極受關注的東西來翻查,或可由此能推斷賊人的目的和來曆。淩鶴壽把那幾張紙翻來覆去的細看,最後竟把紙張拿到離眼睛不到三寸之處慢慢移動。司馬千乘心中奇怪:“如此看什麼景致?”卻見淩鶴壽把那幾張紙都如此逐一看過,才把紙交回,閉眼靜思一陣,忽睜開眼拱手道:“大人恕屬下無禮。屬下能在大人府中走動一下嗎?”司馬千乘早聽旁人傳說他的本事,即道:“淩兄請便。”兩人起身,在府中查看。
淩鶴壽信步而行,司馬千乘亦步亦趨。兩人來到牆上掛的一幅圖畫前麵,淩鶴壽停了腳步,仔細端詳。那畫落的是大文士仇英的款,畫的是番幫外族衣著的一群人馬在秋原上騎獵。裝裱精致,一個古樸精雅的框架鑲了端端正正掛在那裏。司馬千乘見淩鶴壽駐足畫前,還湊上前去細看,忽然想起一事,臉色“刷”的白了,忙問道:“淩兄可有所見?”淩鶴壽答道:“這賊人倒風雅,他動過這畫的念頭。”說完已信步走開。司馬千乘這時心急如焚,即請淩鶴壽回廳中喝茶,自己去查看那畫後的暗格。一看之下大驚失色:那暗格中所藏之物竟已不翼而飛了!
原來多年之前大內失竊,錦衣衛查了幾年,捉了許多冤死鬼,失物卻未能追回。司馬千乘後來在一次抄查某大臣家產時,起出一件鎏金龍鳳碗,乃是皇家之物。司馬千乘親自提審,嚴刑逼供,那大臣隻說買得,再無異詞。司馬千乘為迫出賊黨,連日拷問,竟把那大臣活活打死。打死個把大臣也還罷了,隻是這龍鳳碗如何處置為好?如將其呈交皇上,則若追問起來,反成多事,前案未了,又添新案,直是惹事上身。如此珍寶,不如歸己為好。他把這碗帶回,配了錦盒裝了,不時把玩,膩了便藏在此畫後暗格中。事隔多年,已幾乎忘卻,剛才見淩鶴壽停在畫前觀看,才想起畫後暗格中有碗在。此物被盜,麻煩不斷,不追回來,又是一塊大石頭壓在心上。他略定心神,匆匆趕回廳堂,對淩鶴壽道:“淩兄高才,正要多方依仗。不知淩兄何以教我?”
淩鶴壽道:“大人在上,以卑職之見,此賊人大膽,恐亦藝高,窺探大人府第當不止一日。卑職有一點想頭,要跟隨大人出去一趟,且看這賊人可有同夥,又或把盜得之物如何銷贓。請大人示下。”
司馬千乘聽他說得謙下,卻知他實是已有了計較,心中稱奇,不由得不服。兩人即騎馬外出。淩鶴壽一路走走停停,司馬千乘隻是隨在他半個馬頭之後,也不問話,隻由得淩鶴壽帶著自己在京城裏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