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司馬千乘(1 / 2)

此時早已日上三竿,官道之上淩鶴壽在昨夜出事之處已前前後後搜查了幾遍。他一回到此地就發現地上有兩塊幹了的血跡,便猜到是被鄭如虎傷了的老人吐的血。因與自己無關,這時雖知這老者是武林人,卻也不去多加關注。他心焦的是自己一路追蹤的人到此地竟亂了蹤跡,昨夜這麼一攪一阻,就更是一點頭緒也尋不著。他默默走到樹下,苦思如何才能撿回斷了的線索。時已漸晏,官道上便有行人。那些人見路邊樹下一個錦衣衛軍官站在那裏,任是誰也膽戰心驚,隻怕一走過去觸犯了他,便招來無妄之災。官道兩頭都聚了些人,交頭接耳的議論。等了一會,有人等不得了,硬著頭皮向前走,到靠近淩鶴壽的地方,便繞入樹草叢中走過去,邊走邊望,越走越快,到最後便似飛逃一般。餘人見錦衣衛軍官雖不追趕,卻抬頭看了一眼,都被嚇得不敢再動。一刻,忽見這軍官轉身入了樹林,一閃而沒。眾人如逢大赦,心也回到了原處,挑的挑,抬的抬,急急忙忙的幹事去了。有多言的,把這錦衣衛的怪誕行徑四處相傳。

淩鶴壽在樹下思索,不曾把官道兩頭的行人放在心上。轉眼瞥見一人急奔而過,便想到自己苦守此地不是辦法。這裏昨夜人馬踐踏,什麼都亂了。須再向來路上跟尋為是。當下即退向昨夜來路,走了約莫三四裏地,記得昨夜正是在此聽到遠處有異響而揚聲示威。遂安下心來重新細找。

淩鶴壽這次離京南下,是受了錦衣衛副指揮使司馬千乘委派,追查一件案子。淩鶴壽在京城的日子可說過得悠閑自在,平日裏各上司固然沒有什麼事會勞動他,就是見了麵也十分客氣,當千戶的也不會拿他當手下看待,總稱他一句“淩兄”。他也不似別的同僚飛揚囂張,一向寡言內斂,不喜交遊,自顧自的過日子。這一日,錦衣衛副指揮使司馬千乘忽親自來訪,他心中便知出了大事。司馬千乘為人陰沉狠辣謀而有決,胸如城府,上乘皇帝旨意,手下爪牙遍布,是一個極厲害的角色。這麼一個上司的上司要派自己辦事,隻須通傳一聲就可以了,何以居然屈尊枉駕?見麵寒暄,司馬千乘卻說久聞“鶴唳九天”的威名,早存結納之心,今次是特邀他到自己府中一敘,暢談一番,以長見識雲雲。淩鶴壽是見慣場麵的人,自知道副指揮使大人越講得悠閑,這要辦的事就越要緊。當下他客氣兩句,便跟著司馬千乘策馬趕回府中。

司馬千乘的府第端的非同一般,周遭是兩人高的牆,進門見到左右是兩三丈寬的空地,沿著牆邊伸延便成了大道。過了這大道便見種了花草,有池塘假山,小橋曲廊,再過去才是美居華廈。淩鶴壽平常少與同僚往還,這個大上司的府第更是第一次拜訪。眼看如此格局,心中一沉,暗想:“司馬大人叫自己來此,恐是府中被賊人光顧了。這賊子忒了得,這般高牆,這般開闊地麵,錦衣衛日夜巡查,竟能得手又全身而退,真不是尋常人物。”一路想,一路隨司馬千乘入內。兩人落座,下人奉了香茶,司馬千乘屏退左右,再恭維了淩鶴壽一番,便轉入正題,果然便是要淩鶴壽追捕賊人。

原來今日司馬千乘一早起來,便照例一麵聽取手下稟告京師官員百姓的動靜,一麵把廳堂、密室等查看一遍。京城人多事雜,每日官員送往迎來、坊間鼠竊狗偷諸事多多自不待言,但他此時耳中雖聞卻心思不屬,隻覺屋堂廳房粗看時似乎與往日無兩,卻總覺得有些不對。他事多隱秘,且為人多疑,心中不穩,便逐一細檢,果然發現密室的門被旁人動過。這一下大驚且怒,連忙入密室內再查。內中物件倒無失竊,卻有一些東西的順序放顛倒了,可知是真的有人進過密室!司馬千乘這一下震怒非常,當即換上另一批錦衣衛來值勤,把原先巡守的錦衣衛全部拿下。問了半天,竟無絲毫頭緒。此事關涉重大,若是自己所謀之事被人知曉,傳了出去而自己還在夢中,則所費心血盡歸流水不必說了,還會永無寧日。不把賊人拿回,真個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寢。思量許久,雖說秘密不宜外泄,但淩鶴壽乃追捕聖手,總要他過問才有望弄個水落石出。至於如何善後,慢慢再說。司馬千乘想到此處便馬上擺出“禮賢下士”的架式親自請淩鶴壽來府查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