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錦衣衛令縣官升堂審案。隻是任得公堂上咆哮逼供，軟語誘問，受審的幾十人都是堅稱自己雖在屋中，卻是一眼也沒有望過外邊，不知外麵發生了何等事情。這許多人一路問下來，又近夜晚時分，錦衣衛是一無所獲。
眾錦衣衛相對無語，垂頭喪氣。廖大人道：“老趙明明是追到關節上了，才被滅口。可惜他就這般不明不白的……卻不曾把線索留下……一點點蛛絲馬跡也好呀，若有一點點言語實物之類，大家也可以循跡查下去，以報效司馬大人。那老趙也不枉了。哎，如今局麵，大家夥有何高見？”
眾人麵麵相覷。廖大人冷笑起來：“都變成啞巴了？平日裏都是伶牙俐齒呀，怎的一到緊要關頭就啞口無言了呢？你們是啞巴，是要學那一班刁民一樣全當啞巴了？別惹毛了廖某……也罷，你們再想想去。倒是這些刁民不願說話，我們也不能長久關押了他們。明日當庭挑兩三個不順眼的整個死去活來，看他們如何，若依然如故，過兩日就都放了，大家順便發個小財！你、你，還有你，”他逐一指點其中三人，“就時時去這些刁民店鋪家中關照看顧，又或遠遠監視他們。但有可疑，你們知道如何問個水落石出！”那三人齊聲答應。
停一會，他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老趙遇襲，那地方有什麼古怪？須得再去仔細看看。老趙不能言語，那裏或還有頭緒也不定。”說著起身便要出門。
一人插嘴說道：“大人，若是那些名滿江湖的高手也……”
廖大人打斷他的說話，大聲說道：“他們是前輩高人，當不會藏頭露尾謊言騙人自毀名聲。而且，老趙的事也得弄個明白些，上頭問起才說得過去。再說了，我們吃朝廷的俸祿，理當勤於王事，凡遇事須戮力向前。大家都記住了！”眾人參差應道：“遵命。”
廖大人想，昨晚那一巴掌打來，自己毫無還手之力。而手下這些人，功夫均不如自己，帶任一人同去，若遇事也隻是累贅而已。不過叫他們來接應算是個辦法。於是說道：“我去事發之處看看，你們不必跟著。一個時辰便來接應。”說完自去了。眾錦衣衛心安下來，見上司不在，正好各自尋樂子去。
這廖大人出門，便徑往昨日老趙遇襲的地方走去。他身材健碩，步履輕捷，見得武功不弱。隻是走了不多時，腳步便越來越慢，內心甚是躊躇：“昨日那時候老趙著了道兒昏迷不醒，大家夥救人心切，誰也沒有想到那裏會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好根究，兼且又過了一日一夜了，就算曾經真有什麼也叫貓呀狗呀舔了去。現時去看，怕隻是一個枉然了……不過到底算案發之地，又偏僻，仔細的看，或有意外之喜亦未可知……”思前想後，又回複了平常腳步。
行走間，黑暗中忽瞥見那邊亦有人行走，且走得急促，隱隱有說話聲傳過來，卻是聽不甚清楚說的什麼。廖大人腳步未停，心中想：“雖然未交亥時，但這幾個人行色匆匆似有可疑。”到底在錦衣衛中混成總旗，偵聽跟蹤真個是習慣成自然，馬上就想到要先看看這幾個是什麼人要幹什麼事，若是一般的潑皮則把他們打發也隻一陣功夫便可手到擒來水落石出的再到那邊也不遲。此時真有點後悔沒有帶同一兩個手下在身邊了。若有同伴，則可以兵分兩路。他心中念頭邊轉身形早已展開，急急趕過去，跟著那幾個人後麵。這是他已分辨清楚前麵行走共有三人。從行走身法看，不是身負武功的江湖人物。
前邊三個人是本地的織工，渾不知後麵有人跟著，而且是閻羅瘟神般的錦衣衛，卻隻是自顧行走傾談，聽得一人說：“我們去得太遲了些，怕大家等得心煩，倒是要走快些。”另一人說道：“我們卻怕難想得有好法子，打工最窮，隻有熬下去。”又聽得說：“總要過得下去才叫做熬呀。現在比以前更難了，人人都是掙一口飯都千辛萬苦的，卻又平白無故的要增稅加捐，那些個閹狗也太過不顧我們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