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人離那三人不遠不近的隱約聽得他們說話,隻聽第一句就覺得對方是聚眾密謀定有不軌。再聽幾句,語氣似乎涉及官家,心想:“這些刁民,顯見得黑夜之中聚眾密謀,不是去偷就是去搶,真是無法無天!哼,這本是蘇州府的事……不過好像這幾個賊子提到什麼稅收閹狗什麼的,這些話豈不是衝著公公的了?好彩數得老子留心,真是時來風送滕王閣,正好可以打聽清楚他們是什麼道路了,便是為公公出力,若得公公跟前高興,日後得公公提攜就有指望了。哈哈,碰到老子,你們這夥刁民該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也!”他心中大為得意,急趕幾步,逼得更近。
前麵行走的三人對狹窄不平轉彎抹角的街巷甚是熟悉,一路說話順路而行,一陣功夫走到一條小巷中間便停下來,一人敲門,說:“葛大哥,葛大哥請開門,是我們來了。”
廖大人這時不敢太過靠前,若被人發覺,自己或有危險,就算勇猛精進不懼危難,但打草驚蛇再不能探聽其中的秘密也就算白跑一趟了。隻見那屋門打開,有燈光灑出,眾人寒暄間都入了屋,房門又再關上。廖大人即上前察看,門緊閉,裏麵有人說話聲,卻是聽不甚分明,想是在裏間議論,說話聲隔了兩層,站在門外便模糊難辨。廖大人在蘇州也很有些日子了,早知蘇州是個水城,城中河湧交橫,好多居屋建在水邊,前門臨街後麵便是水道。這邊一帶屋舍都是這般格局。既然在門外聽不清楚裏麵的說話聲,於是他便繞到屋後,沿著窄窄的河湧邊沿,小心翼翼的走近那屋舍後麵,要貼近了來偷聽裏麵說話。
這一帶都是平民聚居之地,房舍修建便見簡陋,且房屋破舊參差,地腳起處雖仍多是磚石,越往上便越多補丁,許多屋子多有木板樹皮破布什麼的種種事物用來填補牆壁的破洞,略略遮雨擋風而已,窮人居所實已算不得一個私密空間。廖大人漸貼近了聽,知道裏麵人數不少,說話聲音有高有低,眾口紛紜,不時會覺得含混不清,估計約莫有八九個人在裏麵。
裏麵有人正在訴說“……一早上就隻是白跑了,老東家不用工,一家兩家都不用。沒奈何就逐家織戶去問,但真沒有東家要找織工來開機。見午了我還沒有著落,心裏慌呀,好在後來碰到葛大哥,叫我跟著去,好歹也做了個多時辰,可以買點什麼東西回去一家糊口。不過這樣的日子叫人心寒呐,卻怎生是好?”
另一人說道:“你不見今日老梁的事吧?老梁本來也要來商議的卻是傷了來不了啦。他日間不過走近了買賣菜蔬的攤檔,不巧碰到官差如狼似虎的撲來,圍定了這一大群人,說是買賣的都要征稅。老梁分辨說自己隻是路經此地實不曾買賣什麼,竟就認定是抗稅抗官,一頓水火棍打得頭破血流。身上幾個錢都收繳了去了。官差還說不用收監就是格外施恩了。”說到後來隻是歎氣。
跟著說話的人聲音卻小,廖大人在外得一句沒一句的就聽不太清楚了,心想:“如果這班家夥說話都這樣子私密起來,豈不是糟?而且光是聽聲音也不行,也得看清了麵目明日搜捕才知道誰是正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