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忙縮手,正襟危坐在草墩上。
扭頭,樓上的布簾掀開,陳雪景走了出來。
眼睛腫得像螃蟹的大螯。
“六天六夜,終於舍得下來了啊,要不是王少爺我偷偷給你送飯,你早就不行了,哪裏還能哭那麼久,還不感謝?”王路常眨眨眼。
陳雪景瞪著他,“瞧你那窮酸兒樣,還少爺?”,旋即止住話語,嘴唇顫抖。
“要笑就笑要哭就哭,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臉上長屎了嗎?怎麼像吃了蒼蠅似的?”
陳雪景深呼吸,胸脯上下挺動。
王路常不敢看。
許久之後陳雪景臉色恢複正常,緩緩走下樓來。
這點控製力她還是有的。
王路常摸摸臉,什麼也沒有。
“燒什麼了?”
“你說什麼?”
“我問你火塘裏麵燒了什麼東西這麼香?”
“沒有啊?”
“明明就有我都聞到了。”
“怎麼可能?”王子昂瞪大了眼睛,手指著陳雪景的臉,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般張牙舞爪的跳了起來:“你別誣陷好人。”
“我像是那種人嗎?啊?我像是那種燒了蘿卜不分別人吃的人嗎?我有那麼自私嗎?不就是一根老蘿卜嘛?啊?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嗎?……”
“說你燒東西就是誣陷好人?我可沒說你燒的是老蘿卜,哼哼,不打自招了王小鳥!就你這種腦子,吃那麼多飯幹什麼……”陳雪景一把撥開惱羞成怒的王路常,伸手到火塘中去刨。
刨到一把熱灰,燙得直吹冷氣。
王路常哈哈大笑,樓上的王抉微這時候哭了起來。
…………
最終王路常沒能吃上他小心翼翼藏了一天一夜的燒蘿卜。
被陳雪景和王抉微瓜分了,嚼得哢擦作響,乳-白的汁-液從她們兩特別是王抉微的口角流下來,與王路常清亮的口水相映成趣。
直到吃飯的時候王路常還不能釋懷,扒一口飯就瞪一眼陳雪景。
王路常噴噴不平的樣子一直持續到張老漢都忍不住了,大怒:“不就是一根蘿卜嘛?有必要灰頭土臉的抗議嗎?”
“我沒有灰頭土臉的抗議啊師公。”
“那你臉上那些是什麼?”
王路常摸摸臉,沒什麼啊?
仔細一看,指甲縫裏沾著一絲黑。
是灶台上的煙鍋巴。
“像個花貓一樣的,這麼大的人了,臉也不洗幹淨,成什麼樣子?比乞丐還乞丐!滾去洗臉去!”
陳雪景低著頭吃飯,雖然忍者笑意,可是內心一陣悲涼。
都是苦命的人。
兩個人跟著同一個男子,不遠萬裏來到這裏,硬生生擠進這個家,誰都小心翼翼,隻是為了延續與那個男子割不掉的情懷。
王路常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挨罵、幹活、家務、張子靜嫻的威脅與告狀、對王子昂的想念、無父無母、亡國家恨等等等等,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可是內心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還是你幸福啊,什麼都不用想,等把你養到會感覺到幸福或者不幸福的那一天,小姨也就功德圓滿了……”摸了摸她小小的鼻子,起身,準備繡點東西拿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