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湄站在紫陽宮外的玉階之下,抬頭,是四十九級的玉階,玉階的盡頭,站著那個愛上她的王者,或者說是一廂情願要她進宮的人。
“待封辰妃易水湄到!”悠遠的聲音仿從天上傳來,氣氛似乎嚴肅起來,而她終於邁步。而此時皇帝的手亦攥得很緊。
她一步一步邁上去,步子很輕,心卻很重,或者說是忐忑不安。不過走了幾步,她卻突然舒了一口氣,頓下來,對自己說:“未必不好,一切都會好。”然後她笑了,笑的有些一反常態,笑的自信而高興。
走到盡頭,彷如將漫長的十八年又走了一遭,用了好大的力氣,她慢慢抬起驕傲的頭,透過紗,什麼都看不見,還沒有剛才能看到地麵的視線寬廣。
皇帝兩邊是賢良淑德四妃,四位妃子打扮的或妖嬈,或華貴,當真是未見已妒。她們一個個擺出高傲的姿態,臉上更是寫滿了不屑,甚至並未考慮過辰妃的封號地位還在她們之上,她們更未知道她是易鈞天的女兒,隻因為一切如皇帝的願,來的太快太突然。
而兩邊的臣子,亦是沉著臉色。隻有皇帝,雖然按捺著巨大的喜悅,卻知道,自己一定會得到這個女人。
群臣們隻看到她大紅勾金絲的喜服,長長的紅袖輕挽珠簾,她理了理自己的鬢角。
那個無比婀娜的身姿微微前進,於紅毯之上,她瘦小的身影亦充斥著大紅,似乎要和滿眼的紅色合而為一。
易水湄整了一下霓裳,在相對於皇帝的紅毯的另一個盡頭處跪倒,輕啟朱唇道:“臣妾易水湄…”她剛剛開口,正思索這之下應答的話,就聽到一個熟悉男子的聲音打斷了自己:“水湄多禮,請起吧。”
她不敢看,看不到,卻能感覺到那個皇帝正一步步走向自己,她遲疑著,依舊跪在地上。
忽然一股熱度溫暖了冰冷的掌心。
“他握著我的手…”
皇帝親手將她扶起,緩緩掀開紅蓋,那個俊逸的容貌映入眼簾。
“是他!”
她又一次可以將他看清楚。雙眉黑如墨羽,皮膚白皙細膩,高挺的鼻梁,自信而深笑的嘴角,還有那深邃汪洋而滿含情意的眸子。少了兩三分酒宴的風流,換了鄭重。鄭重的如同盟誓。
事實上,這就是盟誓,或許隻是盟誓的開始。
她的手微微一顫,卻被他握的更緊,她不由得開口喚道:“陛下…”才兩個字,卻又被打斷,而這打斷,卻沒有給她絲毫的不悅,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對她笑道:“我是鬱離的皇帝江白曲,不過也是你易水湄的相公,叫我白曲…”
片刻,他拉著她齊齊站在紅毯的盡頭,仿佛隔在雲端的仙人,卻擺出君臨天下的姿態,朗聲一笑對周遭的臣子道:“還不參見辰妃?”
“辰妃在上,受下官禮拜!”諸位大人異口同聲,如同演練過的,然而,又有多少言不由衷你呢?
著紫袍的左相神色肅穆,隱隱皺了皺眉頭,那些隱匿起來的皺紋又喧囂的叫囂起來,他心念道:“未見其容顏,已妖媚如斯,難怪陛下為她癡迷。”
不少人都萌動著這種念頭,而這卻恰恰是天大的諷刺,隻證明了一個事實,易水湄生辰那日,幾乎所有人都忙著和易鈞天客套,都忙著官場的活動,她們都把她這個真正的主人遺忘了,他們幾乎沒有一個仔細品讀了這個女子過人的孤傲,風姿。
讀過她的,就隻有今日的帝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