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馬》二:驟雨(2 / 2)

胡永德幹慣了,用手一掂量就知道大概都是些什麼,撲撲棱棱都是活的,他和薑子良把麻袋抬進後備箱,又用兩箱子酒把麻袋掩住:“好嘞。”

胡永德把錢給了王工,他也不多數,拿著錢照著手心拍了一下:“行。”

但是薑子良卻有點不甘心,開口問:“王工,打著啥好東西了不賣啊,讓我瞅瞅唄。”

王工拿起旱煙袋嘬了一口:“現在不能賣,下個月你們可以過來。”他也不避諱,衝他們一甩頭:“走,進屋看看去。”

屋裏陳設很舊,就是一個非常破敗的泥瓦房,也不知道王工這些年的錢攢著幹什麼,他指了指牆角一個髒兮兮的大籠子,薑子良和胡永德放眼看去,裏頭竟然蜷了一隻狐狸,黃澄澄的眼睛警惕的望著他們。

“懷了小崽的狐狸,不宜殺,等生了再賣。”王工話也不多。

薑子良卻動了心思:“這可不趕巧了,正好我媽快過生日,王工,賣給我得了。”

王工看了他一眼:“說了不宜吃,賣給你難道你還能在城裏養著?騷烘烘的。”

“肯定不吃,放心吧,養在家呢。”薑子良說:“等小狐狸生出來再弄了大的,給我媽做過狐皮圍領。”

胡永德站在一旁,他很清楚王工就是想賺錢,也很清楚薑子良說著不吃不吃,也未必是真要帶回去養著的,但是他沒辦法開口說話動搖任何人,也隻能站在那裏看著。

“好吧。”都是熟人了,王工隻要錢:“那你拿走,不宜吃啊,記住了。”

回去的路上胡永德也掛懷著這個事,雖然從薑子良跟著他幹起這一行已經講過很多禁忌了,那都是他這些年總結下來的經驗,雖然一直沒遇到過什麼怪事,但他多少也有良知,雖然不曾真的見過,但是年歲漸長,就愈發有了敬畏之心。

“可真的別吃了它,就先養著吧。”

薑子良嗯了一聲:“不吃,我就弄回去養著。”

胡永德是不信他這麼說的,但是他的心意是盡到了,有什麼也怨不到他頭上,這麼就算了。

“怎麼下起雨了,這鬼天氣。”薑子良眼看下起了雨,把車窗關掉,打開了雨刷:“看預報還是晴天呢。”

“山裏天氣變化大,這些年總這樣。”胡永德無奈的一歎:“來十次有三次都得下,出了山就好了。”

薑子良很謹慎,由於有雨,所以他放慢了車速,畢竟後備箱還帶了一袋子動物和一隻懷了孕的狐狸呢。

天空轟轟隆隆打起悶雷,不久之後大雨就有了傾盆之勢,遠光燈在這種細密的雨絲下照不了太遠,好在來往沒有什麼車,他們貼著山邊走,繞來繞去就好像永遠沒個頭。

當一道炸雷劈下來的時候,胡永德和薑子良都打了一個寒噤,離得太近了,近的就好像是在他們旁邊。

“哎呦,怎麼回事兒今天是。”胡永德有點怕了:“咱們開慢點兒。”

“咱們得快點下山。”薑子良也不聽勸,就這麼加快了車速。

胡永德有些膽怯,他還沒見過這樣的天氣,就好像隨時都會山崩地裂似的,天氣的陰晴變化就在這麼一瞬間,大自然真是怪嚇人的。

“轟隆隆——”

遠處有什麼聲音悶悶的自上而下,有種排山倒海的氣勢,薑子良也慌了:“永德叔,什麼聲音這是?”

胡永德變得有點吞吞吐吐,他似乎是太緊張了:“好像……是塌方,還是滑坡了?!”他四下一望,可是窗外除了雨幕什麼也看不見:“上天保佑,別塌到咱們前頭,那可就走不了了!”

薑子良聽聞這話呼吸有些急促,這會兒的深山對他們而言就好像一頭張著嘴的巨獸,它們就好像在這巨獸的口中,這一刻人力顯得如此渺小:“不……不會吧。”

胡永德感覺到了薑子良緊張的放滿了車速,皺著眉心一橫:“走吧,別停下,往前走!”

他們開了多久才下了山,薑子良和胡永德都不太能記得了,他們轉過一個個彎,祈禱著不要碰上滑坡,不要被困在山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原來的彎路似乎突然沒了頭,開了一圈又一圈,他們終於到了山下的直路時,雨停的和下起來時一樣突然。

月色清冷,路上除了偶爾飛馳的大車沒有別的車輛了,薑子良在一個安穩的地方停下,和胡永德一人抽了支煙,而那條山路也隱匿在了轉彎處,看不到來路了。

他們不約而同有種劫後餘生之感,心神穩了穩、又穩了穩,良久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