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還是在等待。中午的時候,他們和押運的軍人(軍人乘坐另一節客車廂,隔著他們很多節車廂)用了站上提供的餐食,因而沒有動用自己備的幹糧。他們已經可以隨便上車下車了。領導對同學們已進行過旅途注意事項的教育。大家越來越顯得無所事事。有個情況發生了變化,就是領導者與被領導者的關係慢慢地演變為類似普通旅客之間的關係。
下午三時許,列車接到了發車的命令。在一片歡呼聲中,列車徐徐開動了。列車沿著整個北京的南部,向西出發了。列車經過著名的盧溝橋、長辛店後,就進入了它真正的旅途。隨著旅途的展開,列車的本色——它是一列“軍列”,就處處展現出來了。它停靠的車站都不是客站,它總是停在站的邊緣,而一旦停下來,站上總是有人擔著茶水直送這二節車廂,在用餐的時刻還會送上主、付食品。很明顯,沿途都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精心地安排著這一切“小事”。所以“軍列”乘客們自備的幹糧很少能派上用處。列車上隨車的軍人有時也會下車警戒。列車有時也會停下幾個小時,或大半天,開停車是沒有規律的。列車的這些不正常的特點,對乘客而言,不失為很好的調節劑,畢竟,列車的行程總時間是很漫長的。華北平原,黃河大鐵橋,豫陝交界處的黃土溝叉和溝叉裏的“窯洞”,都是這些學生押運員平生第一次見識到的。列車在電氣機車的牽引下,進入秦嶺山區,正好是深夜,大家隻是感覺到隧道、橋梁確實很多。列車飛馳在秦嶺深處,在寂靜的山林裏,在這樣的夜半更深的時刻,電氣機車與眾不同的清亮的嗚號,使人產生刻骨銘心的感覺。列車又一次停靠車站了,隻是這一次是最後一次停靠。列車八天八夜的旅途結束了。列車停在秦嶺深處的“陽平關”車站,停在了傳說裏當年趙子龍鎮守過的關隘下。
夜色裏,周圍黑黝黝的,星光暗淡、群山矗立。陽平關火車站是秦嶺深處一個極普通的小站,在那些年月,它突然擔當了重要的角色,因為要進入當時作為軍事戰略後方的漢中地區,它是主要的中轉點。吳韻琛他們透過車窗看到這樣的場景,便印證了這一點。在他們的“軍列”到達時,站上已經停了一列“軍列”,大批大批的軍人在下車、整隊、離站。站外的盤山公路上,亮著車燈的軍用卡車長蛇陣望不到頭。
第二天下午,吳韻琛他們到達了目的地——漢中,與係裏的同學們會合了。幾年前開始,為了滿足某項國家需求,國家在漢中的許多合適的地區開始大量建設各種類型的重型工廠。這些同學的這個學院被安置於散布在方圓十幾裏範圍內的幾個在建的工廠裏。吳韻琛他們同一個係的二百多名學生集體住宿在一間已經建成的倉庫裏。同學們恢複了學院生活,暫時充任建設工廠的土建雜務工。他們一邊慷慨地貢獻年輕人的體力,努力勞動,一邊等待著國家對他們進行“畢業生工作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