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在澳洲的這四年,除了工作,兩個人聊“茶”的次數最多;近朱者赤,受劉參讚的影響和教誨,他也由一個“善飲”者,逐漸變成了深諳茶道之人。

慕容雲端起白瓷茶盅,先聞了聞,一股熟果香與蜂蜜般的芬芳和著清幽的茶香撲鼻而來,禁不住讚了一句:“好茶!”

慢慢的呷了一口,茶味濃厚甘醇,是他曾經品嚐過的味道,再看茶湯,呈較深的琥珀色。

對於是什麼茶,慕容雲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他端起茶海上的紫砂壺,打開壺蓋,壺中的葉身呈白、綠、黃、紅、褐五色相間,鮮豔可愛。

放下茶壺,慕容雲笑望著劉參讚,“是台灣產的‘東方美人’?”

“東方美人”是台灣獨有的名茶,又名膨風茶,因其茶芽白毫顯著,又叫白毫烏龍茶;慕容雲在國內工作時,一位地方上的朋友去台灣旅遊,曾給他帶回來一盒。

“對嘍!”劉參讚讚許的點頭,從茶幾下拿出一盒茶,“前兩天台北駐澳辦事處的邱參讚送給我兩盒,見麵分一半,這盒你拿去。”

“謝謝您。”慕容雲接過茶,放在手邊,端起茶壺給兩個人的茶盅斟滿,慢慢品著;他知道,劉參讚一上班就將他喊到辦公室,絕不僅僅是要他過來品茶。

兩個人各飲了一盅茶,劉參讚取過身邊的一個紅色文件夾遞給了慕容雲。

慕容雲打開文件夾,裏麵是一份從國內發來的傳真電報。

慕容雲一邊看電報的內容,一邊心底不停的輕喊:“來了,真的來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發漲,心底先湧出巨大的憂慮,但憂慮之中卻也暗含著絲絲縷縷的驚喜,好像布滿陰霾的天空,突然出現了一道霞光,但緊接著,霞光又被彌漫的陰霾阻擋住了;他又覺得這樣比喻是不恰當的,自己現在的生活是充滿陽光的,並不是陰霾滿天!可此刻的想法確實是這樣的。

劉參讚的臉上卻是一副不折不扣的“道喜”神情,他笑眯眯的遞給慕容雲一根中華煙。慕容雲從褲兜裏摸出拿起火機,起身給劉參讚點上,然後又坐在沙發上,點燃自己手中的香煙,深吸了一口,雙眼依舊緊盯著手裏的那份電文並不是很長的傳真電報,默不作聲。

劉參讚吸了一口煙,隔著嫋嫋的煙霧,眯著眼望著慕容雲,“慕容,首先,我要祝賀你,三十幾歲就任直屬海關的關長,這在咱們海關的曆史上,可並不多見!”

“謝謝您!”慕容雲禮節性的淡淡一笑,視線離開電報,緊盯著劉參讚,“這…這…怎麼會這樣?這實在有些太突然了。”

“我也覺得有些突然,”劉參讚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但這之前其實已經有些苗頭了,我和你說過的。”

慕容雲記起來,大約一個星期之前的一個上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劉參讚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坐到他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說:“慕容啊,剛才總署政治部宋副主任打來越洋電話,詢問了你的工作情況。”

慕容雲給劉參讚點上一根煙,略感奇怪的問:“有什麼事兒嗎,年前我升任正廳局級參讚時,不都考核過了嗎,怎麼又來問?”

劉參讚不自主的搖了搖頭,“我也覺得奇怪,老宋也沒說什麼事情,隻是說循例問一問,但以我的個人經驗,總署黨組對你的工作安排近期應該會有變動。”

慕容雲當時並沒有多想,覺得工作如果有變動,也不過是派他到悉尼、墨爾本或是珀斯的總領事館海關處工作;隻是如果去珀斯會有些麻煩,潘鈺自然會隨任,可聰慧和婷婷呢?如果真是這樣,隻能是自己辛苦一些,節假日和休息日常回堪培拉了,總不能讓聰慧,尤其是已經在堪培拉安居樂業的婷婷和他一起“殺”回珀斯;最起碼,暫時不能這樣。

可慕容雲怎麼也沒有料到,僅僅才相隔幾天,總署竟然發來傳真電報調他回國,而且是任寧杭海關的關長。

一瞬間,慕容雲好像全沒有了主意,目不轉睛的望著劉參讚。

劉參讚已經年滿五十八周歲,在駐澳海關處工作已經十幾年;一起工作的這幾年,在慕容雲的心裏,劉參讚不止是他的上級,同事,更讓他感覺他如父兄、如摯友般關愛自己,自己也如父兄般敬重和欽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