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防護和消毒工作,慕容雲換上筆挺的海關製服,精神抖擻的來到海關監管區,開始了他一天的“旅檢”工作。
今天,科長安排他和科裏的六位同事一同在入境通道查驗。
剛到旅檢科工作的時候,慕容雲最怕的,就是站在入境通道上麵對蜂擁而至的旅客。在和同事們檢查進境旅客行李物品時,他不僅緊張,還會臉紅,總是不敢開口挑查旅客隨身攜帶的行李物品;而更讓他心情忐忑的,是麵對十幾秒甚至在更短的時間內就會通過通道的旅客,他瞪大了雙眼,無論怎麼使勁兒也看不出哪個人像走私分子。
同事們都以自己的經驗勉勵他:“沒關係,隻要覺得有問題,就大膽的挑查,你的英語那麼流利,更容易和旅客溝通,不用不好意思,多查幾次你就習慣了。”
科長也對他說:“慕容,你記住,海關旅檢工作,勤查是基礎。”
那段時間,慕容雲的睡夢中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自己變成了抗戰時期端著帶刺刀的槍,在城門洞下凶神惡煞、麵目猙獰的檢查進出城老百姓攜帶物品的日本鬼子,那些本來看起來裝得滿滿的包裹、箱子,等他打開時,裏麵卻如同變戲法一樣空無一物,他隻能是唉聲歎氣、氣急敗壞的罵出一句日語:“ばか!(混蛋!)”。
逐漸熟悉了旅檢工作後,童心未泯的慕容雲私下認為,這份工作不僅“好玩”,而且極富挑戰性和趣味性。他覺得,這和兒時與小夥伴們玩的“抓特務”遊戲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那時候,他最願意當得就是代表正義的一方,現在,自己身著海關製服,麵對熙熙攘攘的進出境旅客,麵對形形色色的麵孔,麵對各式各樣的行李,要從中識出走私分子的陰謀詭計,這無疑是對智慧和毅力的挑戰!
第一次大大方方的檢查進境旅客攜帶的行李物品時,慕容雲就遇上了一位美國籍的旅客。
在參加工作之前,慕容雲就曾聽人說,美國公民的護照上印有“不管你身處何方,美國政府和軍隊都是你強大的後盾。”這樣意思的語句,他當時的想法是,這“老美”可夠飛揚跋扈的!
而當他第一次見到美國公民的護照,看到護照上第一頁上用英語寫著:“TheSecretaryofStateoftheUnitedStatesofAmericahereby…….”,其中文意思是:“美利堅合眾國國務卿請各國相關人士給與該美國公民通行的便利及在需要時提供合法的幫助與保護。”
這與中國護照第一頁的內容“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請各國軍政機關對持照人予以通行的便利和必要的協助。(英文:Themin……ofChina……)。”的意思差不多,措辭同樣都是相當嚴謹的。
慕容雲又翻看了美國護照的其它部分,哪裏有謠傳的那些帶有嚴重挑釁意味的語言?純粹是以訛傳訛!
上午八點,隨著巨大的轟鳴聲漸漸消褪,由吉隆坡至濱海的航班徐徐降落。
慕容雲手拿步話機,站在旅檢通道中間,眼望著魚貫而入的旅客。驀然,他的目光被一名中等身材的男性旅客所吸引,該名旅客身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皮膚比較黝黑,嘴唇上留有一撮小胡子,典型的東南亞人麵孔。
慕容雲注意到這名東南亞人,並不是因為他的長相和裝束,他在走進通道口後,不是直著向前走,而是有意的斜著往離檢查台最遠的一側走,僅憑這一“直線與斜線”上的蛛絲馬跡,盡管他的旅檢查緝經驗還算不上豐富,但直覺上覺得該名旅客有問題,他將目光鎖定了這名旅客,將他確認為重點抽查對象。
慕容雲伸手禮貌的將這名男性旅客截停,用漢語說:“先生,請接受海關檢查。”並用帶著白手套的右手指了指海關檢查台的位置。
那位旅客也不知道是聽不懂漢語,還是不明白他手勢的意思,腳步不停,一麵搖著頭,一麵用英語一遍遍地表達著:“High?fever,high?fever(高燒)”,同時,臉上戲劇化的呈現出痛苦的神情。
在“非典”時期,誰都明白“高燒”意味著什麼,也都清楚地知道與“非典”疑似患者近距離接觸會有什麼後果。
可慕容雲才參加工作半年多,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齡,麵對這名自稱“高燒”的旅客,他並沒有感到有多麼恐懼,暗自思量:“換做是平時,你說高燒,我或許就讓你過去了,今天,卻是一定要查清楚了,如果你真是‘非典’患者,那得傳染多少人啊!整個濱海市都得炸了窩!”
一閃念間,那名旅客已經快速的從他身邊走過。
慕容雲緊趕幾步,如同一座巋然屹立的黑色鐵塔攔在旅客麵前,並果斷的采取措施,將隨身攜帶的一個嶄新的口罩遞給旅客,示意他戴上,然後麵帶微笑,溫和的用英語說:“May?I?see?your?passport,please?(麻煩請給我你的護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