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小時,還不見許老爺子。陸楠不由地攥了攥拳,複又慢慢鬆開,忍著刺骨的寒意,在凜冽的風中站得筆直。
就在她快要凍僵的時候,許老爺子終於出現在視線中。
“陪我走走。”許老目不轉睛的從她身邊經過,慢悠悠的進了大雄寶殿。
陸楠抿了抿凍的發僵的唇,乖乖跟上去。
當初,許音華逼她跟厲漠北離婚,是拿自己的命和她父母威脅。不知道許老打算怎麼威脅自己,是讓自己無法在北京立足,還是讓自己遠走海外?
要不要告訴他,自己跟厲漠北已經和平分手,且永不來往?
陸楠想了無數種可能,可許老一開口她就徹底傻了。他說:“漠北那個混賬還跟你住一塊,膽子夠大的。”
平緩和氣的蒼老嗓音,即便旁人聽到,也以為是長輩開玩笑的話語。
然而陸楠卻覺得脊背發寒,沉在穀底的心髒“倏”的一下跳到了喉嚨口。
隻怕厲漠北此時在場,也會被那樣不動聲色的迫人氣勢給震住,從而失去應有的理智。
他比許音華更含蓄,但威脅的意味更重。
她忽然有點慶幸,昨晚跟厲漠北提前把話說開,否則這一刻怕脾氣上來,壓都壓不下去。
陸楠揉了下凍僵的鼻子,否認厲漠北跟自己住在一起,淡然自若的語氣:“離婚手續等我們回了B市,會盡快去辦理。”
“唔,你倒是挺爽快。”許老微眯雙目,漫不經心的瞟她一眼,背著一隻手,拄著手杖不疾不徐的在殿內的佛前站定。
陸楠有點摸不準他這話的意思,張了張嘴,複又緘默下去。
在許家,就是厲漠北的父親跟他說話,都得帶著幾分小心,她可不想無端端招來一頓訓斥。
許老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閉著眼站了許久,轉身往殿外踱去。
陸楠抿著唇角,安靜跟上。
還沒到開放的時間,院裏靜的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
晨曦灑落,地上漂浮著一層淡色的白霧,耳邊鍾聲當當,料峭寒意撲麵而來,冷徹骨髓。
許老的步子走的很緩,陸楠跟在邊上,幾次想拿出手機拍照,又擔心他誤會自己給厲漠北通風報信,遂作罷。
沉默走到萬福閣,許老停住腳步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你不怕我?”
“怕。”陸楠大大方方的迎著他的目光,努力擠出一抹僵硬的笑。“您是漠北的長輩,就是腿肚子轉筋,我也不敢不跟著。”
“承洲這孩子沒壞心,可傳出去的話沒法子收回來,想要什麼補償你盡管開口。”許老眯起眼,抬手遮去眼前的一片亮光,微微抬頭。“別讓我這個老人家難做。”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楠還有什麼聽不明白的呢。
在電視劇裏看過無數遍的套路,原來是在這等著她。陸楠偏頭,視線沒有焦點的散落到別處,習慣性的抿了抿幹澀發僵的唇。
補償?多輕描淡寫的兩個字。
而且他的話,不難聽出遠近親疏,外孫終究還是比不過親孫。
陸楠使勁的搓了搓自己發麻的臉,一臉無畏的注視著眼前的古稀老人,唇邊扯開一抹淡然的微笑。“長者賜,不敢辭。是不是我隻要開口,您老就一定會答應?”
她昂著下巴,正紅色的大衣映紅了下頜,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眸深處,淡漠的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當然。”許老臉上浮起些許不悅,犀利的目光像似要把她看透一般。
還沒人敢用這種討價還價的口氣跟他說話。
“謝許老抬舉。”陸楠抬高下巴,波瀾不興的開口:“一個億,不知許老您意下如何。”
“你膽子不小!”許老慍怒,那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驟然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