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楠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雙腿不住的發抖,卻仍站得筆直的跟他對視。“謝許老誇獎。您既然說我膽子大,那我多說一句,我若是不想跟厲漠北離婚,誰攔都沒用。”
許老眯起虎目,拄著手杖的右手手背,鼓起的筋脈清晰可見。
活了一輩子,竟然被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鑽口頭空子,還堵得他啞口無言,他倒是小瞧她了。
陸楠心跳快的像似要衝出胸口,麵上卻找不出絲毫的慌亂。然而他的目光變冷那一瞬間,周圍的氣溫仿佛也都跟著降下去,寒意一寸寸漫過心髒,雙腿都止不住發抖。
若是可以,陸楠真的一點都不想跟他打交道。他沒有許老教授那般溫和,他看自己的眼神,始終是冰冷的,帶著長輩觀察晚輩特有的審視。
良久,許老一言不發轉身,示意她跟上去。
陸楠狐疑斂眉,卻還是安安靜靜走在他身後。穿過一道道石階,陸續有僧人出現在視線中,腳步平和沉穩。回到法輪殿,許老朝等在殿內的高僧行禮畢,收了手杖坐下。
陸楠見棋盤已擺好,悄然皺了下眉,一頭霧水的落座。
“一個億。”許老低頭,慢悠悠地執起黑棋,泰然落子。“那也得看你是否有這個本事拿走。”
“您即便贏了我也不光彩,倚老賣老罷了。”陸楠執起白棋,不悲不喜的應對。“還言而無信。”
許老輕抬眼眸,看她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陸楠坦然的跟他對峙,心中對厲漠北又多了幾分心疼。不論是已故的許老教授,還是眼前這位老爺子,骨子裏都固執的可怕。
最後一天上班,工作基本都沒什麼要做的,陸楠幫師傅把工具都收起來,寫完修複記錄提前下班。
葉子晚上才到,盛教授的書稿已經完成的差不多,核對無誤便可發給出版社。
冷不丁閑下來,腦子裏空白一片,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早上在雍和宮跟許老爺子下棋,他沒贏但也沒輸,她趕著上班,於是提前走人。
他不可能會給自己一個億,擺出論輸贏的姿態,不過是騎虎難下。
抱著膝蓋在沙發上坐了很長時間,一直到天黑實在餓極,陸楠才去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麵。
厲漠北送的路易十四玫瑰還開著,花瓣的邊沿被暖氣烘的幹了一圈,食指輕輕一碰便落了下來。
陸楠不喜歡養花,因為從來養不活。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雨,屋裏靜的喘息都帶著輕輕的回聲。吃麵的時候,陸楠在網上找了一部電影,心不在焉的看著打發時間。
電影裏說了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隻記得男主角欲說還休的深邃眼神,像極了昨天早上,厲漠北送自己出門的樣子。
眨了眨不知何時變得刺痛的眼,陸楠輕歎一聲,起身收拾桌子,穿上外套開門出去。
今明兩天是春運高峰期,通往機場的高速車流量非常大。陸楠8點10分出發,到達機場已經10點過半。
葉子乘坐的航班準點降落,陸楠給她發了微信,隨後調轉車頭過去接她。
雨下的很密集,一下車濕寒的氣息旋即撲麵而來,凍的人止不住哆嗦。陸楠打開傘站在車旁,伸長脖子往裏看。
人非常的多,她找了許久葉子才出現在視線中。
“這邊。”陸楠朝她揮了揮手,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下,耳邊聽到一道熟悉的女聲:“陸楠,原來你真的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