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兩步,撲通跪在地上。說道:“陛下何等聰慧,自然知道我來此的目的。”
“寡人知道。”
“那麼還請陛下饒恕丁大人的死罪。黑熊並未傷及妾,也是丁大人及時救了妾。”
他放下手中的書文,雙手放在案桌上。回複道:“就算你無事,但丁騰終歸是辦事不力。自然受到處罰。料想若黑熊不是被瓏兒遇到了,而是被寡人遇到了。寡人可能現在都不能好好地坐在這兒,治丁騰的罪。”
“妾聽聞陛下狩獵,向來以獵大獸為樂。黑熊若出現在離陛下三百步之處,陛下一箭便能射過其心。所以懇請陛下饒恕丁大人。”
他一時不語,我又道:“丁大人出身鄉裏,受大王賞識,拜與朝廷。故為陛下馬首是瞻,為陛下,對陛下感恩戴德。若陛下寬厚他死罪,想必丁大人日後必定為大王犬馬。”
他沉默良久,我們二人之間氣氛緊張。他道:“夫人對丁大人很了解?”
“不甚了解。隻是曾在邯鄲認識丁大人,後來又在沙丘受過丁大人的照料。陛下,妾獨身來秦,除了陛下,便隻認識丁大人了。我視其為友為兄。而且陛下若饒恕丁大人的死罪,陛下的賢明也必當傳頌於中原。”
他吸了一口氣,說道:“夫人回去吧。此事別再談了。”
“陛下……”他不理我,繼續看書文。他又一抬手,左右兩個侍女拉著我走出去。我被趕出主帳,我雙膝是方才跪久了的緣故。一時無法自己好好站直身子。夷光,阿忱二人前來為左右扶我。蒙嘉說道:“夫人此事還是不要插手了吧。”
我回道:“還是謝過大人。”
在左右兩人的攙扶下,我慢慢走在路上。途中經過庖人們做飯的大棚,隻見兩頭鹿皮被掛著。兩個鹿頭便被放在台前。
我嚇的停下了腳步,“還是逃不過,還是逃不過。”我就站在路上嘔吐了,然後身子就向後一仰。
再次醒來,周身是在自己的營帳內。旁邊站滿了人,坐在我床榻一側的便是秦政。
我問道:“陛下,怎麼在此?”
王美人在其後,笑著說道:“夫人不知道自己有孕了嗎?”
聞言,我看向秦政。他臉上也滿是笑意,我說道:“當真?”他回道:“方才太醫來瞧過,已經兩月。”
楚美人問道:“夫人怎麼也不將此事早早地告知陛下。”
我看著秦政,說道:“妾不知有此事。”他一笑,“你好不糊塗,昨日還去騎馬。”
王美人說道:“夫人初次有孕應小心才是。大王聽說夫人昏倒都極壞了。”他說道:“身子弱,好細心照料才是。”
我點了點頭,他又叮囑幾句。之後,才離開。眾人告辭我坐起身,吩咐道:“穿衣。”
我對夷光說道:“叫丁夫人前來。”夷光不時便回了,“丁夫人隨丁大人回鹹陽。”我細想今日去主帳向丁騰求情一事,為何秦政會如此決絕。我覺得蹊蹺。
我又吩咐夷光,道:“你去找中庶子蒙大人,叫他有空來一趟。”
“是。”
不時一個麵目清秀,宦臣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
“你就是蒙大人的徒弟?”
“是。師父在陛下麵前脫不開身,又怕夫人多等。特意命奴才前來。師父說了夫人要問什麼,問奴才也是一樣的。”
“哦。你叫什麼?”
“荀布。”
我看向侍女,說道:“你們都下去。”夷光栩蝶還有幾個侍女依次退出。
阿忱扶我站起身,我問到荀布。“大王此次不肯饒恕丁大人,非看守不力之過。本夫人想問問丁大人究竟做了何事?讓大王非治他死罪不可。”
“稟夫人,那是因為前月楚美人遇見丁大人與夫人二人在花苑裏私語,告知了陛下。侮辱夫人清白。”
聞言我仔細一想,想必就是上次我托丁騰為我看完趙嘉一事。我問道:“可大王並未向我提起此事?”
“陛下不提,是因為陛下相信夫人。”
“陛下既然相信又為何怪罪丁騰?”
荀布回答道:“陛下曾譴人去丁大人府上查看究竟,倒是偶然在丁大人的書案上發現,丁大人寫的一句詩。”
“何詩?”
“容奴才寫來。”
我點了點頭,荀布起身走到案前。紙筆寫到,“有女如玉,耿耿不寐。有女如玉,憂心悄悄。”
我一愣,又說道:“那又如何?丁大人已娶妻,想必是夫婦間的樂趣。”荀布又提筆,在下角寫上‘瓏’字。說道:“暗衛見書信遞給陛下時,書信的下角有此字。”
我整理心中亂緒,道:“多謝蒙大人了,阿忱送荀布出去。”
“奴才告退。”
營帳隻有我一人,我心中細細思索。暗覺得秦政心思縝密,又有些可怕。我都不知如何自處了。